记忆如同与她一起被湖水浸湿浸湿,模糊斑驳。
恒兮看见自己仰躺在草地上,枕着柔软的青草。野花草木的气息如湖水丝丝缕缕缠上来。
有人倾身虚压在她上方,指尖轻轻拂去她颊边碎发,身影为她挡住刺目的阳光。
没有亲吻,没有更逾矩的动作。
可那人呼吸扫过她鼻尖时,却让她心中难以抑制地震颤,抑或兴奋。
“哥哥……你挡住我晒太阳了……”她听见自己带着笑意的嗔怪,尾音却黏糊得像撒娇。
“分明是你最不喜阳光,嫌它刺眼。”那人的声音温柔得融进风里。
恒兮很努力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可他面容模糊成一片光晕,越仔细看越觉得刺目,看不清……
恒兮突然翻身,将他反压在身下。
耳边草叶声沙沙簌簌,阳光碎金般透过枝叶斑驳地洒落。
他们抱着在草地上滚了几圈。
此番折腾得那人衣带松散,领口被蹭开。
恒兮看到他锁骨下一粒鲜红的朱砂痣——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刺目又妖冶。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去,缠绵地。
“哥哥……”
她觉得那一点红好生熟悉,却记不得哪里见过。
为何从前的梦境里没有?
他喉结滚动,却未阻止她的动作,“恒兮,你想做什么?”
一切在此刻碎裂。
恒兮骤然清醒,身旁是苏近无担忧的呼唤。
“恒兮,你怎么样?”
恒兮定定望着苏近无。
她记得很清楚,他的身上,没有那颗红痣。
是方才的记忆碎片太模糊,她看错了?
可是,那一点红如同带着烈火的温度,生生灼着她的眼睛和心脏,她怎么可能看错?
所以,那个人是谁?
苏近无,又本该是她的谁?
不容深思,一阵撕裂般的痛意从识海传来。
“我没事。”恒兮遵循本能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走,岩洞渐渐开阔,最显眼的是摆在中央的冰棺,西周有阵法保护。
所以这是一处陵墓?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被角落里的梳妆台吸引。台面上摆着一个雕花首饰盒,精致又雅观。
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恒兮打开那个盒子。一只素银镯静静地躺在盒中。
恒兮灵府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在疯狂拉扯她的神魂。
她伸手去碰,却在触及的瞬间痛得闷哼一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染血的天、坠落的银镯、还有谁撕心裂肺的呼喊……
看那些场景又转瞬即逝,让她抓不住分毫。
苏近无立刻扶住她,接过银镯。当他触到内壁时,愣了一瞬。
镯子内壁刻着一轮弦月。
“这是……你当年送我的那只。”他声音发紧,“这法器原本是一对,我的那只刻着弦月,你的则是满月。”
苏近无说当年她致重伤的那场大战,恒兮的镯子被打落,他的那一只也随之掉落,一同坠落尘世。可他后来怎么都没找到。
恒兮现在确信,她遗失的神魂就被封印在这镯子里。
这几日她一首在努力感应其所在,但是毫无收获,没想到误打误撞,却遇到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的一缕神魂竟附着在了苏近无的那只手镯上。坠入凡尘历经岁月变迁,成了这个冰棺中人的陪葬品。
恒兮强忍剧痛,试图从银镯中抽取神魂,却被一道无形的封印弹开。
“不行……”她微微皱眉,“我打不开。”
苏近无握紧银镯:“或许得找到另一只。月相镯本是一对法器,也许双镯共鸣,才能解开封印。”
恒兮突然想到温尽欢戴着的银镯。怪不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是被那个银镯吸引,觉得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也许,那便是她的那只。不过还需确认。
苏近无施法将她与银镯的感应隔绝。那股神魂深处传来的撕扯的痛楚消失了,手腕也不疼了。
恒兮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这只镯子是苏近无的,疼的却是她的手腕。
她把温尽欢与镯子的事告诉苏近无,“不过她的镯子不是素面,是缠枝纹样的。”她说。
“时过境迁,许是得到镯子的人觉得样式太素,又让工匠雕琢了花纹。”苏近无说。
时过境迁,这西个字让恒兮问出了之前从未问过的问题:“我究竟……沉睡了多久?”
恒兮的声音在岩洞中回荡,带着几分空寂的回音。
苏近无长睫垂得很低,指节抵在银镯的刻痕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启唇欲言,却终究没有说话。
“……”
他沉默了片刻,唇角勉强牵起一抹笑,“……重要吗?”
“重要。”恒兮向前一步,逼近他,清冷的眸子定定看着他,“我是谁?我怎么会拥有月神那样强大的法器,我当初真的是重伤吗,还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苏近无突然抱住了她,“恒儿,别问了……”
这个拥抱太用力。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压抑了太久的痛楚终于决堤:“至少现在……别问。”
恒兮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更沉重的情绪,像是背负了许久的什么终于压垮了他。
“等你寻回神魂,也许就会恢复记忆了。
“……在此之前,不要再深究从前了好不好?
“就当是……给我一场梦吧。”他声音是压抑的颤抖,又似轻叹。
让他余生就算见不到她,也有回忆可以回味。
未尽之言化作一声叹息,消散在彼此交错的呼吸里。
*
苏近无将镯子封印灵气放进芥子袋。正在这时,靠着梳妆台的那面石壁震动,而后缓缓向两边分开。
外面的光泄进来。
“原来是借月术。”苏近无说。
月为天地造化。这个陵墓的创造者想修建牢不可破的入口,便想到了借月之力。
可这个岩洞本就封闭,照不进月光。这个人便想到用带有“月”的法器施展此术,覆盖于出入口。
是借月,也是骗。
如今他将镯子收进芥子袋与外隔绝,岩洞之中再无“月”,洞门自开。
通向外面的甬道很长。
“走吧。”恒兮半个身子浸在外面照进的尘光里。
苏近无缓缓跟在她身后。
他看不到光,但指尖却触及不同于岩洞深处的暖意。他知道,那是来自灵犀秘境之外的光。
可不可以……再走慢一点……
这通道……能不能再长一点……
这几天,太短了……
恒兮嫌他走得慢,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走。
而甬道的尽头居然是一片水域的岸边。这方通道隔绝了湖水,将悼亡者送到冰棺之人的身边。
苏近无结印施法,将月牙形的法印送到岩洞中。
他们带走了镯子,他便用带“月”的法印让岩洞继续借月而封锁。
“你倒是好人。”恒兮说。
他笑了笑,伸手掬起一捧湖水。水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转瞬便从指缝漏尽。
水面上的通道很快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
恒兮己经走出好几步远,发现他没跟上,回头看他:“苏近无?”
“没事。”他快步上前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走吧。”
只是还未进城,宋谦辞带着十二个玄衣覆面之人将两人围堵。
他目光扫向苏近无,温雅的笑意中暗藏一丝阴冷,“别来无恙,恒兮仙子……还有你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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