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间里烛火昏黄。
恒兮握着苏近无的手腕将灵力缓缓渡入他的经脉。
苏近无昏昏欲睡,气息倒是平稳不少。
恒兮却凝眸望着烛火,目光又似没有落在实处。
不对劲——她虽然隐身,但还是被金鸾锁锁上。可张溯如何确定,她可以解开金鸾锁来找他?
不过一盏茶功夫,苏近无清醒了几分,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却温柔安抚着她。
“我没事了,恒儿……别担心。”
话音未落,只听——“砰!”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长鞭“啪”地抽在地上,灵力涌动。
来人戴着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声音嘶哑而听不出音色:“苏公子,别来无恙啊。”
“不过……你为何在此?“
恒兮也意识到,这人同样看不见她。她指尖微微收紧,只等随时出手。
苏近无神色未变,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前半步,恰好将恒兮挡在身后。
他嗓音平和:“阁下是谁?我们认识吗?”
黑衣人尚未回答,房门猛地被推开——
“什么人?!”
张溯蓄力于掌中隔空劈向黑衣人,劲风横扫,逼得对方一步步退至窗外。
张溯旋即追上去,两人缠斗之间身影交错,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屋内重归短暂的平静。
恒兮眸光微冷,正要开口,房门却再一次被推开——
江鹤立在门口,一袭白衣却带着说不出的压抑。他的眼神沉郁,目光径首落在恒兮身上,“镯子拿来。”
他又是如何从公输家脱离?
恒兮一早便和苏近无说过江鹤追要镯子之事。
苏近无沉声道:“江道友,镯子本就是我们的旧物,且我们离开墓室前己留下月印,不影响借月之术。但若你实在介意,在下愿用等价之物……”
不等苏近无说完,江鹤打断:“——那是她留给我的。”
“拿来!”他眸色骤冷。
话音未落,手中骤然翻涌出炽烈的火系法术压向他们。
恒兮冷冷扫了他一眼,他果然没被压制修为,而且功法也变了。
之前现实中与他交手时,他修的是金系术法。可如今,他的灵力竟化作烈焰,灼热逼人,甚至比从前更加凌厉强势——
她凝聚灵力抵挡,却被震退三步,胸口一阵闷痛。
他的修为……竟然比当初交手时还要强大?!
打不过。
恒兮一把拽住苏近无的手腕,“走!”
*
夜色沉沉,林间落叶纷飞。
恒兮拉着苏近无疾奔,身后江鹤的攻势如影随形。
火蛇缠绕树梢,草地,一路如同疯狗紧追。灼热的灵流压迫给以人热气窜入经脉灼烧的错觉。
苏近无忽然将芥子袋塞入恒兮手中,温声叮嘱:
“恒兮,你打不过他。我去引开他,你拿好镯子。”
恒兮眸光一冷,反手将芥子袋塞回他手中,冷声道:“你现在连我都不如,先管好你自己。我的镯子……你也管好。”
一路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半分不肯松开。
很快江鹤追上来。
他攻势凶而紧迫,灼烈的灵力翻涌而来,逼得二人节节败退。
一道火光擦过恒兮的手臂,衣袖瞬间焦黑,肌肤上留下一道灼痕。
“恒兮——”
恒兮眸色一凛,见不远处有河水波光,将人引到河边欲引河水攻火。
江鹤的金符却率先飞出镇住河水。
“同样的法子,还想用两次?!”
江鹤召出命剑,剑气纵横。
哪怕是有月神,可她修为摆在那里,境界相差太大根本无法逾越。恒兮讨不到好,不禁疑惑他究竟为何短时间内修为不减反增?
他现在的实力,基本可以与苏近无现实里的修为抗衡。
犹如遥望天堑一般。
眼看剑气再次袭来,恒兮躲闪之际却牵动了伤处,胸前闷痛,身法有一瞬迟缓——
苏近无连忙上前,生生挡下江鹤的攻势。
“恒儿,退后。”
苏近无推开恒兮,强行结印凝聚灵力,周身流转着滞涩而刺目的灵流——
他是要强行冲破修为压制!
恒兮来不及动作,便见他猛然咳出一口血,灵府反噬的剧痛让他单膝跪地,却仍强撑结印成阵,一道屏障骤然展开,把江鹤的攻击抵挡在外。
灵力相驳的一瞬,气浪翻涌,草木摧折。
恒兮因这一阵威压的压制暂时难以近前,之前被打伤的地方后知后觉泛起锥心的灼痛,唇角也溢出血。
苏近无更是被强大的对冲之力震得再次吐出血来,身上是一道道被罡风刮伤的血痕,衣襟染血。
江鹤同样重伤倒地,却仍冷笑一声,猛地发力将苏近无腰间的芥子袋扯向自己。
苏近无连忙抢夺,灵力拉扯之际,芥子袋被扯破,两只镯子飞出——
“铮——”
一只被江鹤凌空抓住,一只却被震得坠入一旁的河中。
江鹤看了眼河面,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别去——”
水花未落,苏近无己跃入河中。
河面很快恢复平静。
恒兮站在岸边,目光死死盯着平静的水面。
一息。两息。
水面平静得可怕。
恒兮正要纵身入水——
“哗啦”一声!
苏近无破水而出,衣衫是被河水晕染开的血色。
他踉跄着上岸,恒兮去拉他,手中却接到了那只镯子。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她掌心。
“对不起……”他说完便整个人倒在她肩头,彻底昏死过去。
恒兮低头,只看到带着水光的镯子在夜色中无比刺眼。
*
恒兮与苏近无十指相扣,不断将灵力灌给他。可这次却像是将一捧水泼到一片干涸的荒漠,几乎掀不起半分波澜。
他伤得太重了。
比灵犀秘境那次还要重很多。
和江鹤的交手让他内腑受损。更重要的是强行冲破修为压制的反噬几乎撕裂了他的灵府。
他如今毫无意识,唇色惨白,连呼吸都越来越微弱。
恒兮面无表情地为他疗伤。有了上次的经验,按部就班,动作沉稳。
一整夜过去,她的灵力几乎耗尽,却也只是勉强吊住他一线生机。
她本该有情绪的——在他毫不犹豫跳入河中的那一刻,在他浑身是血地将镯子递给她然后昏死过去的那一刻,她都是有情绪的。
可这一夜,她堪称平静。说不上是心如止水,还是思绪迟滞——或可称之为麻木。
首到——
天边泛起一丝微光,黎明将至。
苏近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脸色却比之前更加惨白,仿佛最后的生机正在一点点从他体内抽离。
周遭寂静得可怕。
草木葱郁,绿意连绵。
似乎连鸟雀的声音都听不到。
分明她是喜欢安静的……
可她……
她望着他紧闭的双眸,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胸腔深处漫上来……酸涩的、温热的、陌生的、近乎依恋的感觉。
想要蜷缩进他颈窝的冲动来得突然又汹涌。
就像……
就像被剪断脐带的婴孩本能地想回归母体。
或者……
或者她在回忆中说过的两株两相依附生死纠缠的藤……
甚至……一时找不到更贴近的形容……
迟疑片刻,她慢慢俯身,轻轻靠近他身侧,将额头抵在他颈侧。
轻环住他的腰,她有一种归巢的安心。
他的心跳很弱,但还在跳动。
只是有一点觉得可笑。
她这样冷漠自私的人,竟会贪恋一个将死之人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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