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我在枕头底下摸到手机,屏幕亮得刺眼,蓝白光斑在天花板上游移,像无声的闪电。
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还剩半杯水,杯壁凝着水珠,顺着木纹在桌面洇出个浅灰色的圆。我盯着那个圆看了十分钟,翻身时床垫发出吱呀声——这张老床跟了我五年,从出租屋搬到游戏厅员工宿舍,弹簧早没了弹性,硌得脊背发酸。
系统提示音在两点五十八分响过一次,说「首播保护」技能卡己加载完毕,覆盖范围包括弹幕攻击、账号封禁和服务器挤兑。那声音像是从耳后传来,轻而机械,却莫名让人安心。
我把手机倒扣在胸口,苏清棠下午说的话又冒出来:“周越在首播平台有三个股东席位,你开播前十分钟,他们的技术团队会盯着后台。”她说话时目光低垂,手指着文件边角,纸页摩擦的沙沙声至今还在耳边回响。
我翻了个身,天花板的水渍像团模糊的云。风穿过窗缝,在窗帘下摆掀起微弱的波浪,带着夜雨残留的湿气。
云里有十年前的画面:扎羊角辫的女孩踮脚把棒棒糖塞进我手里,糖纸窸窣响,她说“打完这关再哭”。那时我蹲在游戏厅角落,因为青训营淘汰通知在眼眶里打转。后来苏清棠的父亲收购了那家青训营,我以为是她害我失去最后机会——首到昨天才知道,她蹲在游戏厅窗外看了我三年,每次都把零花钱换成游戏币,塞在我常坐的椅垫底下。
“叮——”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苏清棠的消息:“明早七点,我让司机送资料过来。别吃凉的,你胃不好。”
我盯着屏幕笑了,手指悬在“谢谢”上没按下去。她总这样,把关心藏在字句缝里。就像昨天递文件时,指尖擦过我手背的温度,比文件上“暗影终极测试”那几个字烫多了。
闹钟在六点五十分炸响时,我正对着镜子系衬衫第二颗纽扣。这是林晓硬塞给我的“主播战袍”,她说“穿得像个人样,水军骂你‘游戏厅打工仔’时才有底气反驳”。镜子里的人眼睛有点红,不过没关系——赵雷说首播打光会把黑眼圈吃掉。
七点整,楼下传来汽车鸣笛。我扒着窗户往下看,银色商务车停在梧桐树下,驾驶座下来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他抬头冲我点头,我跑下楼时,风卷着梧桐叶打在脸上,带着晨露的凉,叶片边缘划过脸颊,留下细微的痒。
“苏总说这些是周越近三个月的海外账户流水,加密文件在U盘里。”男人把袋子递给我,转身要走又停住,“她还让我带句话:‘别怕,我在。’”
我捏着U盘的手紧了紧,金属边缘硌得生疼,指节泛白。
首播间在科技园区B座18楼,赵雷早上发消息说“包了整层防窥玻璃”。推开门时,他正蹲在调音台前调试麦克风,后背的T恤被汗浸透了,露出“XX首播年度技术王”的文化衫logo,布料紧贴在他肩胛骨上,能看见轻微起伏的弧度。
“陈哥你可算来了!”他跳起来,眼镜滑到鼻尖,“看看这个——”他指向墙上的监控屏,二十七个小窗口分别显示着弹幕实时过滤系统、服务器负载、IP追踪器,“我找了五个兄弟轮班,只要有带‘骗子’‘买热搜’的关键词,三秒内自动折叠。”
我摸了摸摄像机的金属外壳,冰凉的,指尖一触即缩。
“设备呢?”
“三台4K摄像机,两台备用电池,导播台连了双路网线。”赵雷拍了拍我肩膀,掌心全是汗,黏糊糊的,“昨天我熬了通宵写反DDOS程序,就算周越买十万水军挤服务器——”他竖起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枪,“啪,全给你弹回去。”
我低头检查提词器,苏清棠给的资料整整齐齐码在里面。过目不忘技能卡生效时,后颈泛起细微的麻痒,那些数字、日期、合作协议条款像电影倒带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还有十分钟。”赵雷看了眼手表,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银色胸针,“林晓让我给你的,她说‘戴上这个,粉丝能在弹幕里认出来’。”
胸针是游戏手柄形状,边缘镀了层细闪。我别在领口时,金属蹭到皮肤,像被轻轻咬了一口,微微发痒。
“三、二、一——”导播举牌,红灯亮起。
我对着镜头坐下,喉咙突然发紧。首播间的灯箱在头顶亮起来,暖黄的光裹着我,像小时候游戏厅那台老街机的屏幕,柔和而熟悉。
弹幕开始滚动,“陈哥加油”“等了三天了”的字样刷得飞快,我看见“棠砚CP后援会”的ID发了朵玫瑰,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首先,我要谢谢所有相信我的人。”我的声音有点发颤,握话筒的手心里全是汗,掌心黏滑,“这三天我收到两千七百条私信,有人说‘我儿子也被周越的后援会骂过’,有人说‘我是游戏公司策划,暗影的手段我见过’。”
我顿了顿,提词器上的字在视网膜上投下重影。“今天,我要揭开的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从文件夹里抽出周越的云盘截图,对着镜头展示,“这是周越和‘暗影’组织的合作协议,里面写着‘通过操控游戏赛事、制造舆论对立,测试玩家在极端压力下的行为数据’。”
弹幕突然卡了两秒,然后像炸开的烟花。“天呐”“真的有暗影”的评论疯狂刷屏,观看人数从三十万跳到七十万,又飙到一百万。
“他们测试什么?”我翻开第二份文件,“测试玩家被网暴时的崩溃临界点,测试赛事黑幕被揭露时的愤怒值,测试普通玩家为了‘通关’能付出多少——”我抬眼看向镜头,“包括我的气运值。”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过目不忘技能卡触发完毕,记忆提取准确率99.7%。」
突然,弹幕里冒出一串红名ID:“陈砚收了苏氏的钱吧”“云盘截图是P的”。
赵雷在导播间比了个“己处理”的手势,那些评论刚出现就被折叠成“该内容己隐藏”。但更多红民涌进来,像潮水漫过堤坝。
我深吸一口气,启动心理博弈技能卡。后颈的麻痒变成暖流,顺着脊椎窜到太阳穴。
“ID‘游戏审判者’,你昨天在林晓的粉丝群发过监控原片的截图,对吧?”我盯着弹幕,声音平稳有力,“你说‘陈砚买热搜’,但监控显示,周越的后援会成员在商场往我身上泼咖啡,这是昨天林晓发的完整录像——”
我点了下提词器,大屏幕弹出监控视频。画面里,染黄发的男生举着咖啡犹豫三秒,然后猛地泼过来。
弹幕瞬间安静,接着被“打脸了”“周越买水军”的评论淹没。
“ID‘暗影之眼’,你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暗影存在’?”我抽出U盘插入电脑,“这是苏清棠女士提供的周越海外账户流水,每个月十五号,都会有一笔来自‘Shadow Game Lab’的汇款——”
我调出银行对账单,金额数字在屏幕上放大,红色字体格外刺目。
观看人数突破两百万时,系统提示音响了:「首播保护技能卡生效,检测到37次服务器攻击,己全部拦截。」
两个小时过得比打街机通关还快。当我说出“游戏不该是暗影的实验室,而应该是光”时,弹幕被“光”字刷成了海洋。
导播举牌“结束”,我摘下胸针时,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全湿了,布料紧贴在背上,沉甸甸地压着脊梁。
“陈哥!”赵雷冲进来,眼镜片上蒙着层雾,“首播间涨粉三百万,话题‘陈砚揭露暗影’上了热搜第一!”他晃着手机,屏幕上是苏清棠的消息:“做得很好。”
我瘫在转椅上,喉咙像吞了把碎玻璃。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林晓的消息:“周越的人联系了营销号,说要曝你‘童年黑料’。”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防窥玻璃,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条。
我摸出胸针,游戏手柄的棱角硌着掌心。
“赵雷,”我站起身,把资料收进文件夹,“帮我查周越说的‘童年黑料’到底是什么。”我顿了顿,给苏清棠发消息:“需要你帮忙调童年的户籍档案。”
手机很快震动:“二十分钟后,我让司机去接你。”
我望着窗外的云,它们正被风推着往更蓝的天空去。
周越以为这是终点,但他不知道——光一旦亮起来,就不会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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