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指证
就在这时，孟程骁身后的关奈和疯子也终于挤进了地下室，强光手电的光柱不可避免地扫过站在手术台旁的谌晞。
当看清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关奈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而站在关奈旁边的疯子，反应则更为直接和剧烈。
“卧……卧/槽？！”疯子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结结巴巴，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了调，指着谌晞的手指都在哆嗦，“谌……谌晞？！怎、怎么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疯子的惊呼像一块巨石砸进死水，在地下室压抑的空气中激起更大的涟漪。
他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惊骇、茫然和一种“世界崩塌了”的荒谬感。
虽说与谌晞打了数次交道，但事实上他对谌晞并不算了解，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谌晞虽然身处灰色地带，但绝不是会对手无寸铁的孩子下此毒手的人。
眼前的情景，冲击实在太大了。
“谌晞姐姐……你……你为什么要杀了小风铃？！”带着巨大恐惧和控诉的、稚嫩而尖锐的哭喊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熟悉的声音，谌晞如遭雷击。
她猛地转头，见小茉莉被张依曼护着，站在楼梯口。
此时此刻，她正伸着手指指着自己，小脸上满是泪水，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绝望，“疯子哥哥，就是她！我亲眼看见她把小风铃拖进来的！就是她杀了小风铃！呜呜呜……小风铃……”
谌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股比发现小风铃尸体更深的寒意，瞬间从谌晞的脚底窜遍全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曾不止一次救过小茉莉的性命，就在刚才，她还担心她的安危，让她远离危险。
可转眼间，这孩子竟成了刺向她心脏最毒的那把刀。
“你……”谌晞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颤抖，震惊、愤怒、被至深背叛的剧痛，让她几乎失语。
她死死盯着小茉莉，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孩子。
疯子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小茉莉竟然指证谌晞是杀人凶手？！
要知道，谌晞可是小茉莉最崇拜的人。
他还记得那天在医院，他问她长大后想要做什么？
当时，她是这样回答他的——
“我想成为谌晞姐姐那样的人！”
“为什么？”
“你想成为她那样的人，是因为你觉得她很酷？”
“不，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像她那样，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处境，都有自己救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现在这样……”
谌晞不止一次救过小茉莉的性命，而且小茉莉是那么崇拜她。
现在却当众指证谌晞是杀人凶手，莫非……
“谌晞，举起手来！不要动！”孟程骁的声音冰冷坚硬，像裹了一层寒冰，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下室凝滞的空气里。
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但职业的本能像铁钳一样牢牢控制着他，让他必须掌控这失控的局面。
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指关节却因用力而泛白。
谌晞的目光转移到孟程骁的脸上，再次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神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剧烈的波动转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从容，甚至……那苍白的唇角，竟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了一抹浅淡到几乎没有弧度的、近乎破碎的笑容。
“连你……”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羽毛拂过紧绷的琴弦，“也不相信我了吗？”
孟程骁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捅了一刀。
他的下颌线绷得像刀锋，声音是刻意维持的、毫无波澜的寡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警察办案，从来靠的不是直觉，是证据。”
他不再犹豫，或者说，他不敢再犹豫。
他大步上前，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他走到谌晞面前，高大的身影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压抑的呼吸。
他从腰间取下那副闪着冰冷寒光的银色手铐，“咔哒”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
他伸出手，动作看似坚决，却在即将触碰到谌晞手腕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
谌晞没有挣扎，甚至没有看他递过来的手铐。
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他的眼睛深处，那抹浅淡的笑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看清他动作那一丝迟疑时，骤然加深，绽开一个近乎妖异的、带着浓浓自嘲和悲凉的笑容。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她唇边逸出。
就在孟程骁的手指即将碰到她手腕皮肤的刹那，谌晞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主动将自己的双手腕并拢，递到了他的手铐之下。
这个主动的动作，比任何反抗都更具冲击力。
孟程骁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动作略显僵硬地，“咔嚓”一声，将那冰冷的金属环，牢牢地铐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金属的寒意瞬间透过皮肤，刺入骨髓。
手腕上骤然传来的沉重和冰冷，让谌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腕间那圈禁锢着她的、闪着冷光的银色手铐上。
谌晞嘴角那抹加深的笑意，此刻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悲怆，她抬起头，目光像淬了冰的针，直直刺入孟程骁强作镇定的眼底。
“原来……”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孟署长所谓的信任……真的……一文不值啊。”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孟程骁的心脏最深处。
他铐住她的手甚至因为这句话带来的剧痛而微微颤抖了一下，几乎要握不住手铐的钥匙。
他猛地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她眼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失望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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