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缆车在血雾中摇晃,钢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苏砚死死攥住傩雕刀,刀柄上的纹路正与掌心钥匙的金纹相互呼应,灼热得几乎要烙进骨血里。
“你早知道会这样?”他盯着陈九指残缺的左手,声音沙哑而低沉,“浩子背上的人面疮……是故意让他中的招?”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阴戏派用活人养傩面,阳戏派总得有人当诱饵。”
话音未落,张浩突然剧烈抽搐!他后背的人面疮像气球般鼓起,皮肤下清晰浮现出五官轮廓——赫然是雷公脸的模样。
“咯咯咯……苏家小子……”张浩的喉咙里挤出非人的笑声,眼球完全翻白。
“你爷爷当年把我封进青铜树……今天就用你朋友的皮还债!”雷公脸的声音从张浩体内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漉漉的回声。
陈九指突然暴起,西指如钩扣住张浩的天灵盖。
“现在!”他厉喝,“用雕刀剜疮!”
苏砚的刀尖抵住人面疮的瞬间,整座缆车突然倾斜!窗外血雾翻涌,隐约可见无数无面傩奴正沿着钢索攀爬,它们的指尖划过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刀锋刺入血肉的刹那,张浩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更恐怖的是,伤口处喷出的不是血——
是密密麻麻的青铜根须。
(2)
那些根须像活蛇般缠上傩雕刀,顺着刀身疯狂蔓延。苏砚虎口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别松手!”陈九指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张浩背上,“这是三星堆青铜树的寄生根,只有苏家的刀能斩断!”
苏砚突然明白爷爷为什么熔掉钥匙了。
——这些青铜根须,分明和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同源!
“啊啊啊!”张浩的惨叫突然变调,成了男女混杂的嘶吼。他后背的人面疮完全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而深处……
竟是一截正在搏动的青铜树枝!
“剜出来!”陈九指额头青筋暴起,“用你掌心的钥匙催动雕刀!”
苏砚猛地将钥匙往刀柄一按——
“锵!”
金石交击声中,乌木刀柄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铜刃。刀身纹路与钥匙严丝合缝,瞬间迸发出刺目金光!
这一刀下去,整座缆车被金光劈成两半。
傩奴的惨叫响彻云霄,血雾如退潮般消散。张浩后背喷出丈高的青铜汁液,那些根须在空气中疯狂扭动,最终化作青烟消散。
而裂开的缆车外……
是万丈深渊。
(3)
下坠的瞬间,苏砚抓住了张浩的衣领。
陈九指却反常地大笑起来,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仅剩的西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魂归傩墟,魄返青铜——”
“轰!”
三人重重砸在某个柔软之物上。
苏砚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巨大的青铜手臂上。西周是望不到顶的青铜神树,枝丫间悬挂着数以千计的傩面,每张面具的眉心都钉着一根骨针。
而树根处盘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爷爷。
——或者说,曾经是爷爷的东西。
老人的下半身己经完全青铜化,与树根融为一体。脸上戴着张没有五官的素面,只在眉心刻着个“傩”字。
“十年了……”
素面下传出空洞的回响。
“到底还是把你卷进来了。”
老人的嗓音沙哑而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青铜铸就的喉咙中挤出,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4)
“跑……”
张浩突然虚弱地抓住苏砚的手。
小胖子脸色惨白,后背伤口竟长出细小的青铜结晶。他颤抖着指向神树顶端——那里悬挂着一张巨大的雷公傩面,面具下方……
吊着三具风干的尸体。
虽然面容腐朽,但苏砚仍从衣着认了出来:
父亲、母亲、以及……
另一个“爷爷”。
戴着素面的青铜老人缓缓起身,树根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乖孙。”老人抬手按向自己的面具。
“让爷爷看看……你长得像谁?”
苏砚的瞳孔剧烈收缩。
那张脸……
是自己的脸。
准确地说,是二十年后的自己。皱纹间嵌着青铜锈迹,左眼完全晶体化,右眼却鲜活如初,正滚落混着血丝的泪。
“十年前傩神庙里……”鎏金傩面的嘴唇蠕动着,“死的本该是你。”
“轰!”
记忆如决堤洪水冲进脑海。
——五岁的自己躲在供桌下,看着父母被无数青铜根须贯穿。爷爷浑身是血地扑来,往他怀里塞了把刻刀……
——火焰吞没视野的最后一刻,老人撕下自己的脸皮,按在了他脸上。
苏砚颤抖着摸向面颊。触手冰凉——不知何时,嗔兽傩面己经自动覆盖了他整张脸,而面具内侧……
沾着层干涸的人皮。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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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遗小贴士:
- 三星堆青铜树确有“祭祀通天”之说,但本章设定为艺术加工
- 骨针封傩面的手法参考湘西“钉魂术”,实际傩戏无此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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