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清灼在铺着软缎的拔步床上醒来,入眼是熟悉的藕荷色纱帐。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夹杂着府中仆妇洒扫庭院的细微声响,一切都浸润在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宁静里。
离家两载,历经迷雾森林的诡谲与洞府炼丹的孤寂,这寻常家宅的晨光,竟让她心头涌起一丝恍惚的暖意。她披衣起身,指尖抚过梳妆台光滑的镜面,映出一张还未褪去稚气但清丽更胜往昔的脸庞。
“小妹,太阳晒屁股喽!说好今日陪我出门的!” 苏煜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活力,穿透了房门。他今日换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锦袍,衬得身姿挺拔,此刻正斜倚在门框上,手里抛玩着一枚小小的玉扣,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兴奋与促狭。
苏清灼莞尔,心中那点晨起的慵懒瞬间被兄长的热情驱散。她很快梳洗停当,换上了昨日母亲新给她的那件鹅黄色襦裙,裙摆上母亲亲手绣制的并蒂莲栩栩如生,隐隐流转着下品法器的柔和灵光。再把空间戒指里玉佩取出挂在腰间用神识驱动,修为是必须要隐藏好的,她只想扮猪吃老虎,可不想出风头,八岁的筑基中期还不得被当怪物。那只玉角灵犀早己醒来,亲昵地用温润的玉角蹭了蹭她的裙角。
“走吧,哥哥。” 她抱起小家伙,随苏煜一同踏出了房门。
云栖城的早市,向来是烟火气最浓烈的地方。刚一踏入东市那条宽阔的青石板主街,喧嚣的声浪便扑面而来。两旁店铺林立,旗幡招展。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上好的朱砂符纸咯——”、“刚出炉的灵面馒头,热乎着呐!”、“百年老字号,灵兽饲料,包您满意!” 空气里混杂着新鲜出炉点心的甜香、药铺里飘出的淡淡草药苦涩、还有灵兽坐骑经过时留下的特殊气味。
苏煜兴致高昂,拉着苏清灼在人群中穿梭,一会儿在卖精巧机关小玩意的摊子前驻足,一会儿又被香气西溢的糖画吸引。苏清灼含笑看着兄长,目光却更多地在那些售卖灵材、丹药、法器的店铺间流连。她心中盘算着,要给父亲寻一套上好的紫砂茶壶,给母亲挑一支养颜驻容的玉簪,至于哥哥……她瞥了一眼正对着一个会翻跟头的木头傀儡两眼放光的苏煜,唇边笑意更深。
“前面就是‘锦衣阁’了!” 苏煜指着前方一栋气派的三层楼阁,飞檐翘角,黑底金字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给爹娘的东西,那里准没错!听说他家新到了一批不错的料子!”
锦衣阁内果然不负其名,布置得清雅而华贵。光洁如镜的水磨青砖地面,映照着天花板上垂落的琉璃宫灯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宁神的檀香。宽阔的厅堂里,陈列着一匹匹流光溢彩的锦缎绸纱,更有数件成衣悬挂在精致的紫檀木衣架上,法衣特有的灵韵光华内蕴,低调地彰显着不凡。几位衣着体面的客人正由伶俐的伙计轻声细语地招待着。
苏清灼的目光掠过那些华美的布料,正欲仔细挑选,一声刻意拔高的、带着浓浓不屑的娇叱,却突兀地从店铺深处一个雅致的隔间方向传来,瞬间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林晚晚,就凭你林家那点不入流的、抠抠搜搜的阵法,也配跟我争这‘凝霜丝’法衣?你买得起么?买回去,你林家又有谁能真正发挥出这法衣三成的妙用?别糟蹋了好东西!”
那声音尖锐刻薄,字字扎人。
苏清灼和苏煜同时循声望去。
声音的源头,是店铺深处一间挂着淡青色纱帘的雅致隔间。帘子被一只涂着蔻丹的手猛地掀开,走出一个身着桃红云锦束腰长裙的少女。她约莫十二三岁,面容也算得上姣好,只是眉宇间那股子骄横跋扈,生生将那份颜色折损了大半。她下巴微抬,目光满含恶意的盯着对面的蓝衣少女。
那蓝衣少女,正是苏清灼的好友林晚晚。她脸色煞白,嘴唇紧紧抿着,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她面前的水晶矮几上,摊开着一件流光溢彩的白色法衣,衣料薄如蝉翼,隐隐有冰蓝色的细碎光芒在纱线中流转,正是那件引起争端的“凝霜丝”法衣。
“王晶晶,你……你休要欺人太甚!”林晚晚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眼圈己经微微泛红,“这法衣是我先看上的,定金都付了!”
“呵,定金?”王晶晶嗤笑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刻骨的轻蔑,“林家大小姐,你那点寒酸的定金,连这法衣上的一根丝线都买不起吧?怎么,以为付了仨瓜俩枣,这锦衣阁的镇店之宝就是你的了?笑话!”她涂着鲜艳口脂的嘴唇一张一合,“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凭你林家?一个破落户,祖传那点阵法都快失传了吧?靠着你爹那点三脚猫功夫,勉强在城防营混口饭吃,也敢来争这‘凝霜丝’?”
她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林晚晚的脸,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买回去?你买得起么?就算你砸锅卖铁买回去了,你家有人能穿出这法衣三成的妙用吗?别糟蹋了好东西!这‘凝霜丝’自带的三重‘寒梅映雪阵’,引动天地间精纯的水、冰灵气,非精通此道者,根本激不出它半分光华!你行吗?你家那个半桶水的老爹行吗?穿上也是块裹尸布,白白浪费!”她声音越发尖利,回荡在的锦衣阁大堂里,“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碍着本小姐的眼!”
“你!”林晚晚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夺眶而出。她想反驳,想捍卫家族最后一点尊严,可王晶晶句句诛心,首戳林家如今最大的痛处——青黄不接的阵法传承。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求助似的看向旁边侍立的锦衣阁伙计和掌柜,那中年掌柜却只是搓着手,一脸为难地低着头,眼神躲闪,显然两边都不想得罪,更不敢得罪明显气焰嚣张的王家。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其他几位原本在挑选衣料的客人,此时要么悄悄移开了视线,假装专注地研究着手边的布料纹路;要么干脆轻手轻脚地退开几步,远远观望,生怕沾惹上这无妄之灾。锦衣阁内只剩下王晶晶那令人窒息的刻薄话语余音在嗡嗡作响,以及林晚晚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抽气声。
“啧,”一个带着少年人特有清亮、此刻却满是毫不掩饰嫌弃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大清早的,谁家笼子没关好,放出来这么个聒噪玩意儿?吵得人耳朵疼。”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那份压抑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靠近门口的位置,一个穿着崭新宝蓝色锦袍的少年正斜倚在一个陈列着华丽云锦的紫檀木架旁,双臂抱胸,俊朗的眉毛高高挑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正是苏煜。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抱着只晶莹小兽的女童,约莫七八岁年纪,粉雕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望向隔间方向。裙摆上的并蒂莲,在琉璃宫灯的光晕下流转着柔和灵光。
说话的自然是苏煜。他刚才拉着妹妹苏清灼进来,还没来得及细看衣料,就被这泼妇骂街似的动静搅了兴致,一股子火气首冲天灵盖。尤其看到那蓝衣少女被欺负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可不管对方是什么王家小姐还是李家小姐,惹他不痛快了,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怼不误。
这时林晚晚也注意到来人是谁了,她快速跑向苏清灼,拉起她的双手惊喜的道:''阿灼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清灼:''晚晚姐姐,我昨天刚回来的,这是怎么了?''林晚晚还未回答。那边王晶晶显然没料到竟有人敢当众顶撞她,还骂得如此难听。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剐向苏煜,待看清只是个半大少年和他身边更小的女童时,那份惊愕瞬间转化为被冒犯的滔天怒火:“哪里来的没教养的小杂种!敢骂本小姐?活得不耐烦了?”她胸口剧烈起伏,桃红色的衣裙都跟着晃动,“报上名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苏煜嗤笑一声,压根没把她色厉内荏的威胁放在眼里,反而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把苏清灼也挡在了身后一点,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云栖城苏家,苏煜。扒我的皮?就凭你?”他上下打量了柳娇娇一眼,眼神里的轻蔑比王晶晶刚才看林晚晚时更甚,“啧啧,穿得跟个开了屏的花毛山鸡似的,嗓门倒是比打鸣的公鸡还响。怎么,云栖城是你家开的?这锦衣阁是你家开的?这法衣上写你名儿了?人家林家姑娘先看上付了定,你上来就抢,还满嘴喷粪,王家的家教就是教你当街泼妇骂街、强抢豪夺的?真是开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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