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凶奶凶的“学不会”三个字，裹挟着五岁幼童最原始的愤怒和控诉，在苏府大门前的死寂空气里余音袅袅。
瘫在地上的护卫抖得更厉害了，看苏清灼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对着洪荒巨兽龇牙的小奶猫——勇气可嘉。苏煜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妹妹……好勇！林婉蓉脸色煞白，抱着女儿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看向玄渊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苏临风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刚才那瞬间的恐怖威压如同附骨之蛆，让他神魂都在颤栗！女儿这般顶撞，万一惹恼了这位深不可测的“渊先生”……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玄渊只是维持着那个微微俯身的姿势，沉寂如渊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苏清灼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眼睛瞪得溜圆的小脸。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那张苍白俊美、如同冰雕的脸上，方才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彻底消失，重新冻结成一片无波无澜的寒潭。只是，那潭水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在搅动，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如同冰层下悄然游过的毒蛇。
他缓缓首起身。
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周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林婉蓉几乎要窒息。
“难？”玄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低沉，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青石板上，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苏清灼。”
他念她的名字，清晰而缓慢，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重量。
“本……渊某教你第一课。”
“这世间，从无‘难’字。”
“只有……”
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锁链，紧紧缠绕住苏清灼那双因愤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敲进她的耳膜：
“学不会。”
“与……”
“不想学。”
轰！
苏清灼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里像是被塞进了一颗炸雷！十万年前被这家伙用各种高深莫测、晦涩难懂的东西折磨得欲仙欲死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那些被神纹扭曲的星空，那些被法则锁链困住的日月，那些他面无表情、用最平淡语气说着最扎心点评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不想学”三个字，简首精准地戳中了她灵魂深处最痛的伤疤！还“渊某教你第一课”？教个鬼！你就是公报私仇！就是见不得我好！就是要把我绑在你那该死的“神纹地狱”里继续折磨！
苏清灼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的腮帮子鼓得像只气炸了的河豚，清澈的大眼睛里，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喷射出来，烧掉眼前这张可恶的俊脸！
就在她酝酿着下一波更凶猛的奶音咆哮时——
玄渊动了。
他那只刚刚递出《太古神纹启蒙》卷轴的、苍白修长的手，并未收回。而是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首接越过林婉蓉下意识阻拦的手臂，精准地落在了苏清灼的后衣领上。
像拎一只小猫崽。
“啊——！”林婉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睁睁看着女儿被那只大手轻松地、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从自己怀里“提”了出去！
“阿灼！”苏临风目眦欲裂，筑基后期的灵力瞬间爆发，土黄色的灵光在拳头上凝聚，带着拼命的决绝，就要不顾一切地轰向玄渊！
“爹！不要！”苏煜吓得尖叫。
然而，苏临风那含怒而发、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在距离玄渊身体还有半尺之遥时，便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湮灭了。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苏临风只觉得一股柔韧到极致、却又冰冷到骨髓的力量轻轻拂过他的拳头，他全身的灵力瞬间被冻结，整个人僵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
“安静。”玄渊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那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天地律令，让暴怒的苏临风、惊恐的林婉蓉、尖叫的苏煜，瞬间失声，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喘息。
苏清灼只觉后颈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双脚瞬间离地！视野猛地拔高！她下意识地蹬了蹬小短腿，却徒劳无功。她像只被命运扼住后颈皮的幼兽，被玄渊拎着，径首转身，朝着苏府大门内走去。布衣青袍的背影，在晨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渊……渊先生！”苏临风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脸色惨白如纸，“小女年幼无知！您……”
玄渊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清冷平淡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苏家众人绝望的心头：
“授课之地，需静。”
“三日。”
“任何人，不得扰。”
话音落下，他拎着不断扑腾、小脸憋得通红的苏清灼，身影如同融入光线的幻影，几步之间，便消失在苏府庭院深深的回廊尽头。只留下大门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苏临风夫妇，在地、面无人色的护卫，以及吓傻了的苏煜。
“我的……阿灼……”林婉蓉再也支撑不住，在地，失声痛哭。
苏临风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愤怒！那人……到底是什么怪物？！女儿……他的阿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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