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月面色微顿。
这声音听着毫无熟悉之感,即便真如此人所言那般有过交情,也只会是相隔岁月久远,她亦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
不过……
她抬了抬眼,讥讽道:“我可不记得有想取我性命的故友,那只会是需要手刃的仇敌。”
那人闻言却并未动怒,反而还像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话语,轻笑着出声,模糊的身影转瞬飘至温竹月身侧,虚虚浮浮地依偎在她肩头。
“瞧你说的,你我曾经可是亲密无间得很,如今说这话也不怕伤了我的心。”
温竹月略微蹙眉,只觉心中一阵恶寒。
本想着是从此人口中套点有用的消息,但既然这么喜欢惺惺作态,那也多说无益。
毕竟她最不喜与他人交谈些毫无用处之事。
温竹月眸温骤冷,反手就要将这不知死活之人击退。
然而对方似乎也早有预料,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时,身形一闪,顷刻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于半空中。
紧接着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空灵而森寒:“温竹月,如今的你确实今非昔比,但我也绝不会落后于你!”
说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原本还算得上柔和的语调转瞬变得刻薄疯狂:
“你真以为你当初所造下的种种恶行无人知晓吗?!”
“你这种背信弃义,弑杀手足之人就活该被千刀万剐,生不如死!”
温竹月长睫颤了颤,敛眸不语。
她大抵知晓此人指的恶行是什么,但无所谓,她并不过分在意这事,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尊重他人意愿罢了。
这世上本就没有非黑即白之事,她亦无需自怨自艾。
那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
而她从不做这类蠢事。
见温竹月非但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倒还笑得出来,暗处那人顿觉怒火中烧。
“你竟还敢笑!”
她怒喝一声,原本无波无澜的湖面顷刻间动荡起伏,无数只隐匿于寒水下的暗爪猛然将至。
温竹月却是胸有成竹,冰蓝色长剑凝于手中,随后足尖轻点,巧妙地避开危险。
衣袂猎猎作响,长剑裹挟着凛冽寒气,剑鸣破空间,那些暗爪被纷纷斩断,血色自湖水中蔓延开来,绽出朵朵霜花。
见此情形,那人愈发恼怒,再次驱动湖水化为一道道水刃,以更凌厉之势朝她劈砍而去。
温竹月神色如常,仍旧手持寒剑进行抵御。
可久而久之,在多重凶猛的攻势下,她似是有些精疲力尽,不仅挥剑动作吃力起来,就连原本轻若惊鸿的身姿也缓慢不少,从而露出诸多破绽。
而那幕后之人则趁此时机,悄无声息地再次凝聚形,试图从背后偷袭而来。
上钩了。
温竹月嘴角微扬,阴冷的笑容似藏着锋锐的利刃。
她腾出手汇聚灵力,一掌打散身前水刃,随即猛地旋身,长剑一转首首刺向那道黑影。
可那人也反应颇快,见状赶忙倒退身形躲避,温竹月只冷笑一声,三枚银针自指间飞掠而出,精准刺入黑影体内。
那人吃痛,喉间溢出一声闷哼,随即惊慌失措似的赶忙与她拉开距离。
即便看不清神情,也几乎能想象出她满眼怨毒,咬牙切齿的怒容:“温竹月,你果然狡诈!”
温竹月挑眉,只道:“看来我猜得不错。”
这幻术虽是将意识抽离体内,从而使其置身境内,但奇特之处却在于,眼前情景虽是虚无缥缈之物,但期间所受到的任何伤害怕是都会一一于本体显现。
要不怎么说这人如此大费周章的引她落入陷阱呢?到头来被反将一军还如此气急败坏。
真当她除了炼药制毒以外一无是处吗?
当然,她可以装作孱弱无用的小白花,但不能真的是呢。
至于这杀人招式虽是不错的,但欠缺能力,且过于心急显露锋芒。
总结来看,就一个字,蠢。
对方显然还心有不甘,指节攥紧,浑身气得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但许是念及出自温竹月之手的剧毒阴寒猛烈,若是再不及时止损,那必定只能落得个曝尸荒野的下场。
容不得她犹豫,黑影转瞬化为虚无,只余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喝回荡于镜湖间:
“温竹月!你莫要得意,这次不过是我轻敌在先,下回定能取你性命!”
温竹月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饶有兴致出言挑衅:“我等着你来送死。”
-
意识回拢之际,温竹月的第一反应是,背上硬邦邦的硌得慌。
谁知鼻翼微动,却是嗅到一丝刺鼻的血腥气。
她愕然睁眼,果真看见面前几抹艳红不断坠落拍打至白玉地板上,绽出触目惊心的血花。
少女瞳孔微微一缩,指节下意识揪紧裙摆。
此时此刻,她不知为何己然靠坐在石柱旁,周遭黑衣死尸遍地,血流成河,尚处于幻境中的众仙家只有几名修为深厚之人率先清醒。
而正前方,墨衣少年手持利剑单膝跪着,乌发凌乱,呼吸极重,近乎冷白的面庞沾染上点点血迹,将那极具锋芒的容颜衬得犹如凶神恶煞。
见她醒来,叶司珩眸中冷戾消融,用袖子随意擦去嘴角流出的鲜血,这才松了口气:“总算醒了。”
可累死他了。
当时发觉到殿堂上演奏乐曲的丝竹管弦有问题时,他己然被先一步拉进诡异的幻境中。
好在龙霄剑可斩万物,他很轻易就逃脱其中。
但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更要命的是,他醒来第一眼便看见周遭不知何时悄然窜出数十名黑衣刺客,个个手持利剑,瞧那来势汹汹的架势还都是奔着温竹月来的。
情势危急之际,他竟一时间也将泠鸢抛诸脑后,只是暂且将温竹月抱至安全之地,而后将龙霄剑换了副模样,这才动手大开杀戒。
至于怎么杀的,他没透露给温竹月,但她看着少年狼狈吐血的姿态就知道断不好受。
她轻抿双唇,并未说话,只握住他的手拉到面前,莹白指尖继而搭在脉搏上,为其诊断。
但一番探查过后,她反而更觉得诡异。
少年看着并未有外伤,但体内却不知为何断了诸多经脉,比起是被外界影响所致,她反而觉得更像是被体内灵力凭空撑爆的。
但……这是为什么?
见温竹月神情困惑起来,叶司珩心中一颤,生怕身为医者的她看出什么,佯装无所谓的抽回手。
“小伤罢了,不碍事。”
温竹月静静凝视着他强掩心虚的模样,突然倾身凑近他,意味深长笑道:
“叶公子身上还真是诸多秘密啊。”
这么一说,叶司珩显然心中更慌,飘忽着视线移至别处,却还不忘嘴硬道:“没有的事。”
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不过日子还长着呢,她自然也不急于这一时。
-
因着出现如此恐慌的一幕,这场精心置办的生辰宴终是不欢而散。
老谷主怒不可遏,下令众弟子务必要揪出幕后黑手,故而昭灵药谷里里外外很快忙碌起来。
裴淮祈原本是打算宴席结束后带温竹月参观谷中药田的,但碍于这档子事,也不得不暂且搁置一旁。
温竹月倒是觉得无伤大雅,毕竟她的目标至始至终也只是那稀有无比的双霞莲罢了。
然而正打算向裴谷主提及此事时,却被对方先一步抱歉道:
“方才众人昏迷于幻境之时,那几朵双霞莲己然消失不见,想必是被那贼人尽数收入囊中,这回怕是不能让温姑娘带回去了。”
他低叹:“是在下的失职,若温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另取几株难得的药草向你赔个不是。”
温竹月沉默片刻,继而目露惋惜之色:“罢了,双霞莲既己失窃,强求也无用。”
说着,她微微一笑:“裴谷主不必自责,这本就并非你的过错,又何需向我赔礼道歉呢?”
见她并未像想象中那般伤心失望,裴淮祈这才松了口气。
“那在下先去忙了,温姑娘回去路上记得当心些。”
温竹月微微颔首,杏眸微弯,然而目送裴淮祈远去后,那双盈满笑意的黑眸则顷刻间覆上一层凛冽寒霜。
那人只专门窃取双霞莲,若说不是刻意针对她,她都不信。
怎么,在刺杀上未能得手,就专门做这事来激怒她?
少女眼帘微垂,嘴角蓦然绽出一抹冷笑。
杂碎,敢碰她的东西,看她下次不玩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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