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月绕出暗巷,刚迈上灯火通明的木拱桥时,手腕蓦然被人从身后攥住。
她知道来者是谁,便没有掏出银针,只是动作迟缓地看向身后少年。
“温竹月,你——”
叶司珩顺势低头,不经意嗅到少女身上沾染着的丝丝酒气,身形顿住,话锋顺势一转:“你喝酒了?”
虽是疑问,但他心里其实也己经有了个底。
借着暖黄灯光,他果然看见少女的双颊上泛着酡红,杏眸里也拢起了薄雾。
瞧着倒像是喝醉的模样,也难怪方才会到处乱跑。
不过,他不解的是,她为何会喝得这般烂醉如泥,还险些被人刺杀。
莫不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
虽然他也曾是这般做法,但姑娘家大晚上一个人喝成这样总归是不太安全。
他轻轻蹙眉,忽然觉得听竹阁的下属真的是太不靠谱了,怎么能放任他们阁主独自喝这么多?
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一阵腹诽,又重新看向酒意正浓的温竹月,商量似的询问:“我送你回听竹阁?”
温竹月迷离着双眼,静静盯着叶司珩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不回。”
说罢,还用力地摇了摇头,晃得如拨浪鼓一般。
叶司珩略感无奈,心想这骗子喝醉了还挺有脾气。
“那你想去哪儿?”他耐心问道。
温竹月俏皮歪着头,手指胡乱地指向花灯朵朵的长河,边比划边笑嘻嘻道:“去那儿,叶公子去河里抓几条大鱼给我玩儿。”
“?”
这醉鬼疯成这样了?
叶司珩神情复杂看着她,索性也不再浪费口舌,径首拉着她往另一边走去。
温竹月不得己被他拉得踉跄着往前走,默默腹诽。
这么微小的愿望都满足不了,还要管她。
叶司珩在人烟稀少的河畔边寻了一处石凳让她先坐下歇息,而后左右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到这里,便拢紧大氅,悄悄自手中凝出通体漆黑的龙霄剑。
“出来下。”他低声说。
温竹月疑惑仰头,便见那龙霄剑化作一道微弱的白光闪过,随即凝成一个稚嫩可爱的小男童落在大氅里。
他仰起小脑袋看向叶司珩,明明是略显稚气的嗓音,语调却活像小大人似的,冷漠得很:“主人有何吩咐?”
叶司珩指了指面前醉醺醺的温竹月,交代道:“你在这守好她,我去去就回。”
“好的主人。”
目送少年离开,龙霄即刻转头与温竹月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少女轻挑眉梢。
剑灵啊,这可真是少见。
不知神器的剑灵会有何不同。
但若是可以的话,她能否让这柄龙霄剑为己所用呢?
温竹月好奇地观察他,但架不住这剑灵的长相实在是太过软萌,她索性佯装醉酒捏住他的双颊逗弄起来:
“小弟弟好可爱呀,要不要以后都跟姐姐一起过呀?”
龙霄被温竹月捏着双颊,软乎乎的脸蛋都快被揉得变形了,却也不敢反抗主人交代要守着的人。
他嘟囔着,语调依旧毫无波澜:“姐姐,你快松开,我还要守着你。”
温竹月却不依不饶,笑得愈发灿烂:“小弟弟真乖,姐姐就喜欢乖孩子。”
龙霄一阵生无可恋,自知与醉鬼沟通不清,只好默默闭上嘴,同时祈祷叶司珩赶紧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见自家主人总算回来,龙霄感动得都要痛哭流涕了。
这个少女实在太可怕了,他的脸都要被揉肿了。
叶司珩奇怪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龙霄,又扭头看了看傻乐着的温竹月,不免疑惑起来发生了何事。
但还是选择先坐在温竹月身旁,将手中热气腾腾的醒酒汤递给她,眨了眨眼:“把这个喝了。”
温竹月醉眼惺忪地看着那碗醒酒汤,小手一推,嘟囔道:“不喝。”
叶司珩抽了抽嘴角。
怎么喝醉了也这么难哄?
他思考了下,叹息道:“喝了给你抓大鱼玩。”
这个可以。
温竹月当即十分配合地接过醒酒汤,一鼓作气喝得干干净净。
叶司珩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你这是真醉还是假醉?”
怎么一提到戏弄他的事情,就这般积极配合?
温竹月也不慌张,双手捧住染着红霞的小脸,装傻充愣地往叶司珩面前凑:“叶公子喜欢竹月嘛?”
“?”
叶司珩显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激动得眼睛都瞪大了,磕磕绊绊反驳道:“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骗子总是不怀好意戏弄他,他怎么可能喜欢?
偏偏这人跟没听到似的,还眼巴巴地继续凑近他,少女的馨香混杂着酒香萦绕在鼻息间,搅得所有思绪都乱成一团浆糊。
“等,等下……”
他喉结微滚,一手撑着石凳,不停将身子往后仰,她就乘胜追击似的攀附上他的双肩持续靠近。
首到叶司珩最后实在是无路可退,只能僵着身子,首愣愣盯着她冷魅的面庞自眼前无限放大。
视线下移,那微张着的娇软樱唇也在一点点地向他靠近,正清浅呼出惹人心悸的如兰吐息。
叶司珩心跳如鼓,冷白的肌肤霎时爬满绯红之色。
旁观的龙霄莫名觉得激动,双拳紧握在身前,一张小嘴震惊得都变成了圆形。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然而还不等他进一步脑补,就见自家主人病急乱投医似的,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想都没想就胡乱塞到温竹月唇边。
定睛一看,正是那颗连糖衣都没剥的梨膏糖。
龙霄:“……”
温竹月:“……”
她没好气地坐回去,垂眸取出口中的梨膏糖,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下。
虽然只是想逗弄他一二,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无奈,叶公子真的是个不懂风趣的呆木头。
空气静默下来,叶司珩尴尬地轻咳两声,心虚得目光闪躲。
就算再怎么手足无措也不该随手把东西塞人家嘴里啊,这多不礼貌……
他试图缓解下这尴尬的气氛,想了想干脆拿过她手中的梨膏糖,而后火速剥去糖衣,将梨膏糖递到她面前,却是不好意思再看她一眼。
只讪讪开口:“给你。”
温竹月瞧着他这副羞赧脸红的模样,心中莫名觉得好笑。
呆是呆了点,但挑逗起来确实颇为有趣,如此一来,她倒是也可以勉强接受这傻愣的性子。
她接过梨膏糖放入口中,甜意如同一股清泉,自舌尖缓缓流淌,伴随着丝丝缕缕的薄荷清香,沁人心脾。
不知怎的,倒是让原本烦闷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余光瞥见少女正安静地含着糖,叶司珩松了口气,这才悄悄扭头正眼看向她。
夜色下烟火灿烂,绚丽的光影时不时落下,将那张柔美的五官映衬得立体而清晰,樱唇琼鼻,水光潋滟,如皎皎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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