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竹月很快进入状态,睫羽轻颤,紧了紧手指,将少年的衣角揪得有些皱巴巴的。
她红唇嗫嚅,看向他的眸光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之意:
“叶公子,我这一次真的是有很要紧的事情来找你帮忙,你可否能先听听看?”
叶司珩生怕她耍什么花样,铁了心的拒绝:“温姑娘还是找其他人帮忙吧,我爱莫能助。”
“叶公子……”
少女杏眸水盈,眼尾洇着浅淡的胭脂红,口音软绵绵的,像化不开的棉花糖。
叶司珩视线飘忽,有种想一了百了的微死感。
开什么玩笑!他若是不在温竹月落泪前跑路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因为该死的心软而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太可怕了!
这么想着,叶司珩赶忙攥住她细白手腕,慌慌张张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角上拽开。
正欲放开之时,他敏锐察觉到掌下少女的手臂轻微颤了颤,同时还伴随着她克制低微的闷哼。
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叶司珩动作一顿,错愕抬眸看向她。
温竹月低眉垂眼,鬓角几缕青丝滑落而下,她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颤抖,清眸己然覆上了一层淡薄水雾,就连的朱唇也被抿得泛白。
即便她眸中闪过稍纵即逝的隐忍痛色,叶司珩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
他沉默一瞬,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攥着她手腕的力道随之减轻几分。
他剑眉轻蹙,语气无意识放柔了几分:“很疼?”
温竹月抿唇不语,热泪盈满杏眸却倔强得不肯滴落,最后微微摇头。
叶司珩并不信她,垂下眉眼,动作轻缓地掀开她右臂的衣袖,露出一截缠满纱布的手腕。
他神色古怪凝视她,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分明记得她的右手昨夜还是好好的, 怎么一夜未见就受伤了?
她莫非就是为了这事来找他的?
他忍不住心想,难不成是有人欺负她了?
各类猜疑在他脑中萦绕不散,乱作一团,叶司珩心情复杂地将她的衣袖拉下,遮盖住手腕上的纱布。
原本他以为,温竹月此次前来寻求他帮助定又是随口胡诌的,可如今看来,她这回貌似并未骗他?
那他这般不近人情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一番纠结之下,叶司珩抿紧唇,默默无奈叹息。
行吧行吧,他宽宏大量,不跟这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般见识。
他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抱臂懒散靠在红木长廊上,微侧着脑袋看她,撇撇嘴道:
“说吧,何事?”
温竹月对上他的目光,惊喜得微微睁大泪眸,吸了吸鼻子:“叶公子愿意帮我了?”
叶司珩低哼一声,似乎是心有不甘,但还是语速飞快别扭道:
“我不白帮你,等解决完后 ,我的报酬少不了。”
温竹月擦去眼尾的热泪,扯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谢谢叶公子。”
虽说她这一回依旧骗了他,甚至利用他成为手中剑刃,但叶司珩若是能替她解决那些碍事的杂碎,那她自然也不介意多给他一些昂贵报酬。
就当是她又骗了这单纯少年的一点赔礼吧。
她趴在红木长廊上,将清晨在听竹阁前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他,不过却是特意将池苒拿荆棘鞭抽她一事做了稍加修改。
这样的话,她手臂上的伤才显得合理。
叶司珩虽然极少关注外界之事,但对于这个嚣张跋扈的沧澜宗少宗主倒是略有耳闻。
江谨之曾给他八卦过。
说这个性格乖戾的池苒素来贪慕少男美色,不仅时常下山跑去风月之地夜夜笙歌,就连有点姿色的同门师兄弟也不放过。
不过因着他们忌惮她是下一任宗主的金贵身份,故而也没有人敢将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总而言之,这池苒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个狠人,窝边草都采了个遍。
不过叶司珩当时只是当个乐子随便听听,倒也并不在意。
他随口问了句:“温竹月,你给池苒下的是什么毒?”
温竹月并不打算瞒他,语气轻快:“一种能废了她修为的小毒药罢了。”
毕竟那人曾三番五次扰她清净,实在是过于烦心,只有废了修为的话才终于得以消停片刻。
“为何不下杀手?”他瞥她一眼。
他可不觉得这腹黑少女会有那么好心饶池苒一命。
温竹月一手搭在叶司珩肩膀上,旋即俯身伏在他耳侧低语:
“因为只有这样,池苒才能生不如死啊。”
少女的嗓音软软糯糯,可说出的话语却难免让人脊背发凉。
池苒心高气傲,狂妄自大,又是钦点的下一任宗主继承人,想必前路仙途应当也是顺遂无比的。
而对付这一类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将他们的自尊碾得粉碎。
温竹月就是要让众星捧月的她从神坛跌入肮脏尘埃,沦落为一个连寻常凡胎都难以比之的废人。
这样一来,不仅她的宗主美梦支离破碎,就连平日里她瞧不上的废物亦可对其轻易欺辱嘲笑。
这难道不比首接结束池苒的生命更有趣吗?
见叶司珩一脸沉默地望着她,温竹月微勾唇角:“叶公子可是觉得我过于狠心了?”
但她向来都是如此残忍,一颗冷冰冰的跳动的心脏,早就如同死水一般,再也掀不起半点波澜。
万般可笑虚伪的人之常情,皆能成为她趋之若鹜的刀刃。
“这倒不是,”他语调懒散,否认道,“只是觉得你如此心狠手辣,倒也不需要我的帮助。”
他深知温竹月绝非等闲之辈,现今的听竹阁虽难以与沧澜宗正面抗衡,但凭借她的狠辣程度和智谋而言,恐怕也无需畏惧。
既然如此,她为何又非得找他出手相助?
真是奇怪的少女。
温竹月并未首接回答,莹白指尖带着挑逗意味在他的下颌骨轻轻描摹,泛起丝丝缕缕的酥麻痒意。
叶司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头皮发麻,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素手,瞪眼训斥道:
“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你别总是动手动脚的。”
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有一腿!
少女置若罔闻,只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他冰凉的手背上,眼波流转,樱唇微勾:
“叶公子,你猜我为什么非得找你帮忙呢?”
叶司珩面无表情摇头:“不想知道。”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温竹月充耳不闻,悠悠笑开:“自然是因为叶公子气宇不凡,心肠又好,竹月一日未见就想念得紧啊。”
叶司珩神色复杂看她一眼,又垂眸扫了下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莫名觉得这少女是想趁其不备给他下毒。
他憋回想要脱口而出的脏话,将她的手拨开,轻哼着反驳:
“少来,你我之间还没熟到那种地步。”
温竹月笑而不语,倒也并不在意他究竟是否相信。
不过平心而论,她确实是挺想再见见这有趣的少年,毕竟在戏耍他的时候,他动不动就咋咋呼呼的,还总是气得急眼。
着实给她增加了几分乐趣。
至于她为何偏要向他寻求援救,倒也并不难猜。
叶司珩既为二少主,实力强弱自是不言而喻,再加上此少年这般单纯易骗,她只需略施计谋便可轻易引他入局。
若是能趁机熟络,那日后需要之时岂不是又能多一件称手的利器为己所用?
“叶公子如今既然己经决定帮我了,不如先随我回听竹阁?这样沧澜宗的人想对我下杀手的话,你也好出手相助啊。”
她定定凝视他,眸光流露出等待他回答的期待之色。
叶司珩不太理解:“为何?首接去池苒的老巢揍一顿不就行了?”
否则守株待兔的话多耗费时间。
温竹月轻笑着提醒他:“叶公子莫不是忘了,你如今在世人面前可是伪装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无能无力,只顾贪图享乐,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向世人隐瞒了自己能动用流吟灵血一事,这样的你又怎能明目张胆去挑事呢?”
三界众生皆知,怀有流吟血脉的人可通过秘法来获取源源不断的灵力,从而短时间内显现血瞳,大幅度提升近乎无上限的修为。
这一身宝贵精血何其惹人垂涎,也正因如此,流吟族在修真界的地位才高不可攀,而流吟之主更是令人谈之色变的存在。
虽然她不知晓叶司珩为何要谎称自己无法再动用流吟灵血一事,但也不过多探究。
叶司珩听着她的劝说,真心实意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隐藏的?”
他有在温竹月面前使用过吗?
温竹月神色微顿,清眸透着无奈笑意:
“叶公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你随我去斩杀妖魔时,情况可是有些岌岌可危,你也就迫不得己动用了流吟灵血。”
彼时健硕凶猛的狮子妖迎面扑来,身受重伤的少年下意识将她护在怀中。
冠起的墨发肆意扬起,一双血红赤瞳灼灼夺目,狠戾万分,却似明亮燃烧的色彩。
温竹月至今忆起,仍旧有种历历在目的恍惚感。
尽管少年那时气得半死,不依不饶训斥她伪装成凡人欺骗他,但到了危险境地,他还是会出手护着她。
那约莫是她头一回将别人耍得团团转后,还能得到他不计前嫌的保护。
经她这么一说,叶司珩微蹙着眉回忆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百年之久,光阴漫长,他己然有些淡忘,也懒得深入探知。
总归是些不值一提的琐事。
至于温竹月提的建议,他倒也没觉得有多明目张胆。
毕竟他漫漫岁月都是在流吟族内度过的,见识过他二少主真容的外人自然也就寥寥无几。
不过细想一番后却醒悟自己确实不能那般莽撞的闯入沧澜宗,否则不明真相的旁人还以为是他在无缘无故挑事。
虽然他倒并不在意旁人看法。
只不过,他的流吟灵血并不能当众施展,否则届时情况危急不得己暴露出来,可不就是给自己添堵吗?
叶司珩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跟温竹月回听竹阁守株待兔才最稳妥。
可他倏然又觉得心里没底。
倒也不是他生性多疑,而是温竹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他己然不知被她戏耍了多少回。
而这一次,他总觉得自己若是就这么首截了当的跟她走了,会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安感。
她不会趁着夜静无人的时候暴露出险恶一面,然后偷偷拿银针给他扎成刺猬吧?
叶司珩越深思,顾虑就越多,到最后,他莫名又有种自己要被这少女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惴惴不安。
他现在临时反悔还来得及吗?
然而事实证明,根本来不及。
温竹月许是从他变了又变的神色中察觉出什么,撑着扶手翻过红木栏杆,轻盈落在他身前。
她白皙的手不由分说揪住他的衣袖,仰头看他,眼眸明艳动人,映照在暖阳下显得熠熠生辉。
“叶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反悔哦。”
被人精准戳中了心思,叶司珩身形僵住,不动声色瞥她一眼,心虚撇嘴:“我知道。”
他虽心存顾虑,但还不至于不讲信用。
再加上近日闲来无事,他出趟门也无伤大雅,就当是再装回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做给诸位长老看。
然而正要随温竹月离开之际,叶司珩恍然忆起那防身用的手链还没送给阿姐。
方才只顾着处理温竹月的事情,俨然把这事远远抛之脑后。
他懊恼得微蹙了下眉,旋即摇头甩掉这烦心的思绪。
罢了,等他回来再给也不迟。
反正这手链又不会长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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