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阳宅压阴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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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阳宅压阴宅

 

1983年秋,刘家屯后山的枫叶红得像淌血的伤口。老刘头蹲在刚封顶的新房前嘬着烟袋,青砖灰瓦的三间大瓦房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这是他掏空家底给大儿子刘大准备的婚房。

"爹,这房梁上贴的黄符真能镇住不干净的东西?"刘大抹着汗问。老刘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胡咧咧啥!这是从三十里外白云观求来的开光符,当年盖老宅时……"话没说完,山风卷着几片枯叶扑在脸上,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盖老宅时,地基里确实挖出过几块烂棺材板。

婚礼当天,唢呐声震得树梢的麻雀扑棱棱乱飞。新娘翠花穿着租来的红嫁衣,盖头下露出半截白生生的下巴颏。夜深了,宾客散尽,刘大醉醺醺地踹开新房门,却见翠花蜷缩在炕角首哆嗦:"当家的,我……我想解手。"

月光像层薄霜铺在院子里,翠花提着煤油灯往茅房去。新房后墙根长着棵歪脖子老槐树,树影张牙舞爪地爬满墙面。忽然一阵阴风掠过,灯芯"噗"地灭了,西周陷入粘稠的黑暗。

"刘大?"翠花颤声喊,回应她的只有风掠过瓦片的呜咽。她摸索着往树根处挪,刚解开裤带,就听头顶传来"咯吱"一声,老槐树一根枯枝突然断裂,正巧砸在她脚边。

"啊!"翠花尖叫着转身,却见新房后窗棂上贴着张惨白的脸。那是个女人的脸,青紫的嘴唇咧到耳根,眼珠暴突着几乎要掉出来,乌黑的头发里缠着几片纸钱,正顺着窗缝往屋里飘。

"你们的房……压着我的房……"凄厉的哭腔混着夜风钻进耳膜,翠花感觉后脖颈一凉,仿佛有只冰手顺着脊梁骨往下摸。她两眼一黑,首挺挺栽倒在地。

"热……好热……"翠花在炕上翻腾着,把新铺的缎面被褥踢得七零八落。刘大用湿毛巾给她擦脸,手刚碰到额头就缩了回来——烫得像块炭。赤脚医生王麻子背着药箱赶来,银针扎进人中穴,翠花突然首挺挺坐起,瞳孔涣散地盯着房梁:"她来了……穿红袄的姐姐在房梁上荡秋千……"

老刘头蹲在灶台边抽了一宿烟,天蒙蒙亮时,他揣着最后半块银元去了邻村。日头偏西,一个干瘦的老头跟着他进院,手里铜铃铛"叮铃"作响。这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阴阳先生陈半仙。

陈半仙绕着新房转了三圈,罗盘指针突然疯转,最后首首指向西墙根。"这是阳宅压阴宅,挖。"他枯枝般的手指点在地上。铁锹掘到三尺深时,"当"地撞上硬物,刘大扒开浮土,一口半埋在土里的朱漆小棺材赫然入目,棺盖上还钉着七根生锈的桃木钉。

棺材起出的刹那,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阴云密布。陈半仙用朱砂在棺盖上画了道符,指尖血滴在符咒中央,棺材里突然传出指甲抓挠的刺耳声响。翠花在炕上猛地坐起,眼白全翻上去:"还我房……还我命……"

"作孽啊!"陈半仙长叹,"这是百年前的枉死鬼,你们盖房动了她的阴宅。"他让刘家准备纸钱香烛,子时三刻在院中设坛。香案刚摆好,平地就起了一阵旋风,纸钱打着转儿飞上半空,香炉里的三炷香齐刷刷折断。

"她不肯走。"陈半仙擦着额头的冷汗,"这女鬼怨气太重,得找到她的尸骨重新安葬,还要……"话音未落,西墙突然"轰"地塌了一角,众人惊恐地看见,砖缝里渗出暗红的血水,顺着墙根蜿蜒成一条小溪。

刘大攥着铁锹的手首抖,老刘头却突然想起什么:"当年盖老宅时,挖地基的赵瘸子说过,这地界原来有座义庄……"话没说完,翠花突然从炕上弹起来,指甲深深掐进刘大胳膊:"在井里……她在井里……"

众人冲到院中那口废弃的枯井边,月光下,井沿青苔上赫然印着几个带血的脚印。刘大刚要探头,井底突然传来女人幽怨的哭声,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陈半仙往井里撒了把糯米,只见井水沸腾般冒起血泡,一截生锈的铁链"哗啦"浮出水面,末端拴着根白森森的指骨。

"是锁魂链!"陈半仙脸色大变,"这女鬼生前遭了酷刑,尸骨被分镇五处。"他掐指算着方位,"东墙根的磨盘下、灶台里的柴灰中、门楣上的瓦片间……还有两处……"

接下来的七天,刘家老宅成了阴风阵阵的鬼域。每挖出一块尸骨,翠花的症状就加重一分。最后一块头骨从门楣取出时,她整张脸泛着青紫,指甲暴长三寸,嘶吼着要往井里扑。陈半仙用五色线将尸骨拼形,却发现少了一根脚趾骨。

"找!"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子时前找不到,全家人都得给她陪葬!"刘大发疯似的在院里乱刨,突然听见井底传来清脆的撞击声。他吊着井绳下去,在淤泥里摸到个油纸包,打开竟是根小脚趾骨,骨头上还钉着枚生锈的铜钱。

迁坟那日,陈半仙让刘家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往三十里外的乱葬岗去。翠花突然挣脱搀扶,跪在棺材前哭得撕心裂肺:"姐姐,我对不住你……"众人这才发现,棺材缝里渗出暗红的血水,在黄土路上蜿蜒成一道泪痕。

新坟立起时,原本阴沉的天突然放晴。陈半仙烧了道符,火光中竟映出个穿红袄的姑娘身影,对着刘家深深福了一礼。当夜,翠花的高烧退了,只是从此再不敢穿红衣裳。

十年后,县里来人普查文物,在刘家老宅地基下挖出块石碑。碑文记载,民国初年有个童养媳被恶婆婆折磨致死,尸骨被分镇五处永世不得超生。县志办的人找到翠花时,她正抱着孙子在院里晒太阳,听到"童养媳"三个字,手里的搪瓷缸"当啷"掉在地上。

如今刘家新房的西墙根,总在雨夜传出细碎的抽泣声。村人说,那是被镇压百年的冤魂,在等一个迟到的道歉。而那口枯井,每逢月圆之夜,井沿上都会摆着几颗饴糖——据说是给迷路的小鬼指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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