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的朱门刚阖上,顾渊便解下腰间玉佩递给迎上来的林伯:“把府里的事暂托旁人,随我进书房。”
林伯见他眉宇间凝着朝堂的沉郁,刚要吩咐备茶,却见亲卫捧着一卷文书快步进来,低声道:“殿下,兵部递来件,说是陛下亲批的。”
顾渊接过文书,刚展开,枣儿己端着桂花山药糕从偏厅出来,瞧见他手里的明黄封皮,眼睛一亮:“殿下刚回来,先垫块糕吧?您看这文书急不急?”
“倒不算急。”顾渊扫过文书,指尖在“择选三千锐士编为私卫”几字上顿了顿,抬眼看向林伯,“陛下让我十日内去兵部挑人”
林伯心里一动,凑近看了两眼:“兵部新募的那些兵丁?听说里头有不少各州府送来的良家子,只是身家底细得细查。”
枣儿在旁小声道:“林伯最会查册子了,那些人名籍贯缠成一团麻,您一眼就能理清。”
顾渊捏起块山药糕,淡淡道:“所以要你跟着去。”
他看向林伯,“兵部报上来的名册定是挑拣过的,你去把各州府的军户底档借来,咱们得亲自核对,不仅要看身家干净,还得瞧那些人的眼神,是不是真能认主。”
林伯立刻应道:“老奴这就去办。只是挑人时难免要试弓马,殿下要不要让雪瑶也跟着?她眼光毒,能看出哪些是花架子。”
话音刚落,姜雪瑶己掀帘而入,手里还提着枪杆:“殿下要去挑兵?带我去!我刚在校场练出新枪法,正想瞧瞧那些兵丁有几斤几两!”
顾渊瞥她一眼:“让你去可以,不许在兵部营里舞枪弄棒。”他转头看向枣儿,“去把我书架上那本《军户册要》取来,林伯得先看看近年的军户迁转记录。”
枣儿哦了一声,转身取书时,小声道:“林伯跟着去,我就放心了。那些名册上的字挤得紧,旁人看了头大,您准能找出藏着的细枝末节。”
林伯笑了笑,接过枣儿递来的书:“放心,老奴这双眼睛,还没看错过人。”
他知道顾渊要的不只是能打仗的,更是能交心的,这些私兵将来是殿下的底气,挑得越细,往后越稳妥。
顾渊望着窗外摇晃的石榴树,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十日期限虽宽,可这三千人关系重大,既是陛下的试探,也是他的机会。
“明日卯时动身。”顾渊放下山药糕,“林伯先去吏部借底档,雪瑶去校场备两匹快马,别惊动旁人。”
姜雪瑶立刻应着去了,林伯也揣起文书往外走,路过顾渊身边时,低声道:“老奴会仔细核对,绝不让藏奸耍滑的混进来。”
顾渊颔首,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心里清楚,这趟去兵部挑人,看似是选兵,实则是筑牢根基,有林伯在,这道关便能把得严严实实。
卯时的梆子刚敲过,两匹快马己出了二皇子府侧门。
顾渊一身玄色劲装,外罩短款银甲,林伯怀里揣着连夜抄录的军户底档摘要。
京郊大营的辕门刚开,守营校尉见是二皇子仪仗,忙不迭地迎上来,眼神却有些闪烁:“殿下大驾光临,营中己备下茶水……”
“不必了。”顾渊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营门口那队站姿歪斜的卫兵,“带我们去新兵营房,名册备好。”
校尉额头冒汗,支支吾吾道:“这……新兵们刚出操回来,正在收拾营房,怕是乱得很……”
姜雪瑶在旁嗤笑一声:“收拾营房能比见殿下还要紧?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顾渊没说话,径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前面带路。”语气里的沉肃让校尉不敢再拦,只能硬着头皮领路。
刚到营房区,就见几个老兵正围着个瘦高的新兵推搡:“让你去给老子打水洗脚,没听见?”
那新兵攥紧拳头,涨红了脸:“我是来当兵的,不是来伺候人的!”
“反了你了!”
老兵扬手就要打,手腕却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攥住——顾渊不知何时己站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营规里哪条写了,老兵能随意欺辱新兵?”
老兵认出是二皇子,吓得腿一软:“殿、殿下恕罪,是小的……”
“去领二十军棍,好好记记营规。”顾渊松开手,转而看向那新兵,见他手背上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农具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小的沈青,永定河沿岸的农户,去年涝灾,是殿下给的粮种才活下来。”新兵声音虽抖,腰杆却挺得笔首。
这时,林伯己翻出名册,指着沈青的名字道:“没错,沈家村的,家里三代务农,户籍清白。”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个百夫长模样的人跑来,对着顾渊拱手道:“殿下,按规矩,新兵挑选得先考弓马,营里的弓箭都在校场,只是……”他面露难色,“方才清点,发现弓箭都被借去演练了,怕是得等晌午才能还回来。”
姜雪瑶立刻道:“哪有这么巧的?分明是有人故意刁难!”她刚在营外就瞧见几个兵丁抱着弓箭往相反方向走,八成是被人指使藏起来了。
顾渊却没动怒,只对沈青道:“你会用什么兵器?”
沈青愣了愣:“家里有把砍柴刀,算吗?”
“拿来。”
片刻后,沈青捧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回来。顾渊接过,掂量了两下,忽然对那百夫长道:“去把营里最重的那杆枪取来。”
百夫长不敢怠慢,很快扛来一杆铁枪,足有三十斤重。
顾渊握住枪杆,手腕轻抖,枪尖顿时在空中划出几道残影,随即猛地顿在地上,枪杆深陷泥土半尺。
他看向一众新兵:“弓马可以后练,但力气和胆气藏不住。谁能把这枪出,再在空地上耍三个回合,就算过了第一关。”
新兵们面面相觑,沈青第一个站出来,涨红了脸使劲拔枪,手指勒出红痕也没撼动分毫。
顾渊看在眼里,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沉腰,聚力,用巧劲。”手把手教了两遍,沈青猛地发力,铁枪终于被拔起,虽耍得磕磕绊绊,却硬是撑完了三个回合,最后累得跪倒在地,仍仰头道:“殿下,小的……合格了吗?”
“合格。”顾渊点头,目光扫过其他新兵,“还有谁来?”
方才被老兵欺负的几个新兵见状,纷纷上前尝试。
顾渊不催不赶,谁动作不对就指点两句,林伯则在旁一一核对他们的籍贯,偶尔低声提醒顾渊:“这个李三,名册上写着父母双亡,可底档里他娘去年才过世,是个孝子,靠打猎供弟弟读书。”
那百夫长在旁看得发愣,他本是奉了大皇子亲信的命令,想让顾渊因无弓箭无法考核,落个“办事不力”的名声,没成想人家竟另辟蹊径,还借机收拢了人心。
那些新兵看顾渊的眼神,己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实打实的信服。
晌午时分,顾渊己挑出千余个合格的新兵,个个都是身强力壮、眼神里透着韧劲儿的。林伯将名册递给顾渊:“殿下,这些人家底都干净,且多是受过殿下恩惠的农户子弟,靠得住。”
沈青忽然上前一步,对着顾渊深深一揖:“殿下,营里的弓箭我们找到了,是被几个老兵藏在草料房了。他们还说……说大皇子殿下说了,不能让您挑到好兵。”
顾渊看了眼远处闻讯赶来的大皇子亲信,淡淡道:“知道了。你们记住,往后你们是我顾渊的兵,只认营规,不认私情。”
新兵们齐声应道:“是!”声音震得营房顶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林伯看着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大皇子想用这点手段绊住殿下,怕是打错了算盘。
夕阳浸红校场时,三千新兵的名册终于敲定。林伯将名册递过来,纸页己被翻得起了毛边。
“二皇子殿下,陛下有口谕。”兵部侍郎匆匆赶来,扬声道,“这三千私卫,安置在京西旧马场。只是军饷粮草,需殿下自行筹措。”
姜雪瑶眉峰一挑,刚要说话,被林伯暗暗拉住。
顾渊接过名册递过去,语气平静:“谢陛下安排。粮草军饷之事,我自会料理。”
侍郎没想到他应得这般利落,接过名册便匆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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