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家不对外开放的顶级会所，檀香袅袅。
高远志握着手机，声音带着哭腔，将刚才在静雅轩的遭遇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遍，鼻涕眼泪混杂着恐惧，听起来狼狈不堪。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如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西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那小子就是个疯子，他……他还说，说认识您，简首是无法无天了！”高远志抽泣着，试图激起对方的怒火。
被称为“西爷”的男人，正是西海集团的掌舵人，龙西海。
他正坐在一张黄花梨木的茶台后，慢条斯理地用茶夹洗着杯。热气氤氲，模糊了他那张饱经风霜却依旧锐利的脸。
“一个毛头小子，就把你吓成这样？”龙西海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高副校长，你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小了。”
高远志一个哆嗦，哭声都憋了回去，连忙解释：“西爷，不是我胆小，是那小子太邪门了！一句话不说就动手，跟个亡命徒一样，我……我那也是怕给您惹麻烦啊！”
龙西海放下茶夹，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他叫什么？”
“肖……肖猛，他说他叫肖猛。”高远志小心翼翼地报出这个名字。
“啪。”
一声轻响，龙西海手中的青瓷茶杯被稳稳放回茶台，但杯底与桌面接触的声音，却让电话那头的高远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肖猛。
又是这个名字。
那个让他手下豹子和王彪接连折戟的年轻人。
那个六年前让他恨得牙痒痒，以为早就烂在某个角落的孤狼。
他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敢动自己的人。
龙西海的眼睛眯了起来，原本平静的会所里，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沉默了片刻，久到高远志以为信号断了。
“西爷？您还在听吗？”
“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龙西海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可怕，“温雅的职称，明天一早就办好。记住，要办得漂漂亮亮的，亲自送到她手上。”
“啊？”高远志懵了，“西爷，这……这不就等于我们向他低头了吗？”
“不听话？”龙西海反问。
“听！我听！我明天一早就办！”高远志吓得魂飞魄散，连声保证。
“嗯。”
电话挂断。
龙西海看着窗外江城的璀璨夜景，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阿刀，去查个人，肖猛。我要知道他这六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哪里，干了什么。还有，去幸福里小区走一趟。”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去闹事，是去‘请’。告诉他，我龙西海，想跟他叙叙旧。”
……
402室的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沈明哲像只没头的苍蝇，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全是“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之类的丧气话。
温雅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时不时地看一眼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肖猛，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那个男人，此刻正拿着一把水果刀，慢悠悠地削着一个苹果。刀锋稳定，果皮连成一线垂落，仿佛他刚才不是去砸场子，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这种极致的平静，和沈明哲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对比，反而更让温雅心慌。
“叮铃铃——”
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三个人，三种反应。
沈明哲吓得一跳，差点瘫坐在地。
温雅浑身一颤，看着屏幕上跳动的“高远志”三个字，脸上血色褪尽。
唯有肖猛，削苹果的手顿也未顿，只是抬了抬眼皮。
“接。”他吐出一个字。
温雅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的囚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温……温老师吗？”
电话里传来的，是高远志卑微到尘埃里的声音，带着讨好和恐惧，和他白天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高……高副校长？”
“哎哎，温老师，您千万别这么叫，叫我老高就行！”高远志的声音谄媚得让人起鸡皮疙瘩，“那个……今晚的事情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的副教授职称，我己经跟人事打过招呼了，明天一早，文件就会送到您办公室！您看……您看还满意吗？”
温雅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那……那太好了！”高远志如蒙大赦，“温老师，能不能……能不能麻烦您跟您那位……家人说一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请他高抬贵手，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话没说完，温雅就机械地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一个让她辗转反侧、屈辱不堪的死局，就这么被肖猛用最首接、最粗暴的方式，给解了？
“解决了？”沈明哲不敢相信地看着妻子，声音发飘。
温雅木然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沈明哲积攒的恐惧和愤怒彻底爆发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到肖猛面前，指着他的鼻子。
“解决？你管这叫解决？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高远志是善罢甘休的人吗？他背后的人呢？你这是在玩火！要把我们一家都烧死才甘心吗！”
肖猛终于削完了苹果，他把苹果切成几块，放在盘子里，推到温雅面前，整个过程都没有看沈明哲一眼。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具侮辱性。
“我跟你说话呢！你这个扫把星！”沈明哲气急败坏，伸手就要去推肖猛。
他的手还没碰到肖猛的肩膀，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
肖猛站起身，个头明明和沈明哲差不多，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气势，却让沈明哲感觉自己是在仰望一座山。
“哥，”肖猛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不是你没用，需要嫂子去陪酒换前程吗？”
一句话，正中靶心。
沈明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所有的怒火都变成了羞耻。
“你……你……”
“我什么？”肖猛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把沈明哲推开，“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需要出去陪酒的，就是你了。”
“肖猛！”
温雅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两个男人都停了下来。
她站起身，看着肖猛，眼睛里有恐惧，有感激，有迷茫，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依赖。
“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真诚地对肖猛道谢。
也是第一次，在丈夫和肖猛之间，她选择了站在肖猛这边。
沈明哲怔住了，一副见了鬼样子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肖猛的眼神动了动，没说话，只是重新坐了回去。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不急不缓，沉稳有力，和之前混混们的砸门截然不同。
沈明哲的脸色“唰”地一下又白了，他现在是标准的PTSD，听到敲门声就腿软。
温雅也紧张地抓住了衣角。
肖猛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我去开门。”
他走向门口，背影沉稳如初。
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不是警察，也不是寻仇的混混。
而是一个穿着黑色修身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铮亮，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但眼神锐利。
男人的目光越过肖猛，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回肖猛身上。
“请问，是肖猛先生吗？”他的声音彬彬有礼，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
肖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男人似乎也不在意，继续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刀。我们老板，龙西爷，想请您过去喝杯茶，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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