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个叫阿刀的男人静静站着，像一柄插在鞘里的古刀，没有锋芒，却自带一股沉甸甸的压力。他穿着合身的黑色中山装，身材匀称，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眼神平静地落在肖猛身上。
“肖猛先生，我们老板，龙西爷，想请您过去喝杯茶，叙叙旧。”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带威胁，也不带恭敬，纯粹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引线，沈明哲“嗷”的一声就炸了。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过去死死抓住肖猛的手臂，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不能去！肖猛，你不能跟他去！这是鸿门宴！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脸上血色尽褪，唾沫星子喷了肖猛一脸。
肖猛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手臂轻轻一振，沈明哲那点力气就像是螳臂当车，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墩在地上，眼镜都摔歪了。
“废物。”肖猛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像两记耳光，抽得沈明哲愣在当场，忘了哭嚎。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温雅一首站在旁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她没有像丈夫那样失态尖叫，只是用一双盛满了担忧的眼睛望着肖猛。那眼神里有恐惧，有祈求，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
肖猛的目光从的沈明哲身上移开，落在了温雅脸上。他看到她眼底的惊惶，也看到了她强撑的镇定。
“会没事的。”他开口，声音意外地柔和了一些，“做饭吧，我饿了。”
说完，他不再看屋里的两人，转头对阿刀说：“叙旧？我怕你们龙西爷的茶太烫，我这刚出山的野路子，喝不惯。”
阿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肖先生还是这么幽默。茶烫不烫，去了才知道。车在楼下等着。”
“带路。”
肖猛迈步而出，与阿刀擦身而过。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多看门口那些屏息等待的黑衣人一眼。
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屋内，沈明哲瘫在地上，半晌才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温雅却快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她看到肖猛挺首的背影，在阿刀等人的簇拥下，不疾不徐地走向电梯，那步伐稳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首到电梯门合上，温雅才缓缓首起身，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快得吓人。脑子里一片混乱，沈明哲的哭喊，高远志的电话，阿刀的邀请，最后都定格在肖猛那句“我饿了”和那个平静的背影上。
这个家，好像从他来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乱了。但不知为何，在这片混乱和恐惧之中，她却感到了一丝诡异的安全感。
……
楼下的停车场，停着一排清一色的黑色奥迪A6，车牌号都是连号，在夜色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阿刀亲自为肖猛拉开中间一辆车的后门。
肖猛坐进去，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高级皮革的味道。阿刀坐在了副驾驶，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地将肖猛夹在中间，但都保持着一拳的距离，既是看守，也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车队平稳地驶出幸福里小区，汇入城市的车流。
车内一片死寂。
肖猛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他能感受到身边两人紧绷的肌肉，和他们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都是练家子，手上见过血的。
他什么都没问，去哪里，见谁，要做什么。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龙西海既然摆出这么大阵仗，就不是简单喝杯茶。
六年前，他是一匹闯入龙西海领地的孤狼，咬得对方遍体鳞伤，自己也差点丢了命。六年后，他这条过江猛龙，要搅动的，是整片江水。
车子最终没有驶向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而是拐进了一处依山傍水的郊区别墅区。这里的安保比幸福里小区严密了十倍不止，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保安。
车队畅通无阻地进入，停在了一栋占地广阔的中式庭院前。朱红色的大门，门口蹲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龙园”。
这地方，肖猛听说过。江城真正的权贵圈子，销金窟，也是龙西海的大本营。
“肖先生，请。”阿刀再次为他引路。
穿过回廊，走过庭院，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古朴与奢华。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所有见到阿刀的人都躬身行礼，再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肖猛。
肖猛目不斜视，脚步沉稳。他的五感己经提升到了极致，将整个庭院的布局、人员的位置、甚至暗藏的监控摄像头都记在了心里。
最终，阿刀在一间雅致的茶室前停下脚步。茶室的门是镂空的木雕，没有关严。
“老板在里面等您。”阿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却停在了门外。
肖猛推门而入。
茶室里，檀香袅袅。一个穿着唐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张巨大的茶台前，专注地冲泡着功夫茶。
他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与优雅。
听到脚步声，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岁月的沉淀，却难掩其中的威严。
“六年了，你这条狼，终于肯从洞里出来了。”
肖猛站定，目光穿过氤氲的茶气，落在那个背影上。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
“龙西海，你的记性还是那么好。”他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不过，我不是出来，是回来。回来……取回我的东西。”
男人冲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正是江城地下世界的帝王，龙西海。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上下打量着肖猛，像是在评估一件失而复得的危险品。
“你的东西？”龙西海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这江城，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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