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的巨响，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贾家三人的脸上。
屋外的寒风一吹，那股的肉香似乎也淡了，只剩下刺骨的冷。
棒梗的哭声再也忍不住，从压抑的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要吃肉！妈，我要吃肉！”
他一边哭，一边用脏兮兮的袖子抹眼泪，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江辰家紧闭的房门。
秦淮茹心烦意乱，扯了棒梗一把。
“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她的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火气。
贾张氏一听，矛头立刻对准了秦淮茹。
“你冲孩子发什么火！要不是你没用，连口肉都要不来，孩子能馋成这样？”
秦淮茹猛地回头，这些天积攒的怨气和委屈瞬间爆发。
“我没用？那你去要啊！你不是长辈吗？你怎么不让他给你面子？”
“你……”贾张氏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
她刚才在江辰面前的狼狈样，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我那是……我那是跟他讲道理！他一个年轻人，不听好赖话！”贾张氏强行辩解。
“讲道理？”秦淮茹冷笑，“是啊，讲道理讲到人家当着你的面吃肉，把门摔上。这道理讲得真好。”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贾张氏最痛的地方。
“秦淮茹！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开始拍打自己的大腿。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儿子死了，留下你们这一家子来戳我的心窝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熟悉的撒泼打滚套路又开始了。
往常，秦淮茹或许会选择忍让，或者说两句软话。
但今天，腹中的饥饿和心里的羞辱让她再也忍不下去。
“别嚎了！”
秦淮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决绝。
贾张氏的哭嚎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你嚎丧能嚎出白面馒头来吗？”秦淮茹的胸口剧烈起伏，“棒梗饿得首哭，小当槐花饿得在屋里都走不动道，你在这里哭天抢地有什么用？”
“那你说怎么办！”贾张氏站了起来，指着秦淮茹的鼻子，“以前有大茂时不时接济，现在呢？你把许大茂得罪死了！傻柱那边，你也半天不去笼络一下！你是不是就想看着我们一家子都饿死！”
傻柱。
这个名字让秦淮茹的身体僵了一下。
傻柱是好拿捏，只要自己勾勾手指，说几句软话，别说一顿饭，就是半个月的口粮他都愿意给。
可现在……
院里有江辰这个煞星盯着。
自己前脚跟傻柱搞暧昧，后脚江辰就能把这事儿捅得全院皆知，甚至闹到厂里去。
那个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傻柱那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秦淮茹的声音低了下去。
“为什么不能！我看你就是懒！就是不想拉下你那张脸！”贾张氏不依不饶，“你不去，我去！我去跟傻柱说，让他接济接济我们家！”
“你敢！”秦淮茹立刻阻止。
让贾张氏去，那点事非得被她办砸了不可。
她那张嘴，能把好事说成坏事，能把傻柱的善心说成理所当然的义务。
到时候非但拿不到好处，还得把傻柱也彻底得罪了。
“你看你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贾张氏彻底暴躁起来，“钱呢？厂里发的工资呢？都哪儿去了！”
“工资？”秦淮茹惨然一笑，“上次赔江辰的钱，你忘了吗？这个月工资一大半都还了债，剩下的买了几顿棒子面，早就吃完了！”
提起赔钱的事，贾张氏的气焰又弱了三分。
那笔钱，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屋子里的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棒梗还在小声地抽泣。
“妈，我饿……”
这声呢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贾张氏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一种决绝又歹毒的光。
她盯着秦淮茹，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
“去借，去要，哪怕是去偷！”
“今天晚上，必须让棒梗吃上白面馒头！”
秦淮茹浑身一颤。
“我去哪儿弄？”
“我怎么知道你去哪儿弄！那是你的事！”贾张氏的声音尖利起来，“你是他妈！你连自己儿子都喂不饱，你还算什么东西！”
她上前一步，凑到秦淮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压低了嗓门。
“实在不行，就去找李副厂长。”
“厂里谁不知道他对你有意思？你去找他，他能不帮你？”
秦淮茹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猛地推开贾张氏。
“你……你让我去做什么！”
“做什么？让你去给孩子找口吃的！”贾张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装什么清高！再清高下去，一家子都得饿死！”
“我不去！”秦淮茹的声音都在发抖。
“不去？”贾张氏冷笑一声，“好，你不去是吧？那我就去你们车间闹，去厂委门口闹！我就说我儿媳妇不孝，眼睁睁看着婆婆和亲孙子饿死都不管！我看你这张脸皮到时候往哪儿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秦淮茹知道，这个老虔婆真的做得出这种事。
她要是真的去厂里闹，自己的工作、名声，就全都毁了。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她看着眼前这张自私、刻薄、丑陋的脸，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这个家，就是一个泥潭。
一个她无论如何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的泥潭。
沉默。
长久的沉默。
最终，秦淮茹缓缓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进屋里，拿起挂在墙上的外套，披在身上。
她的动作很慢，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贾张氏见她服软，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这就对了嘛，早这样不就完了？快去快回，棒梗还等着吃白面馒头呢。”
秦淮茹没有理她，径首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己经彻底暗了，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她站在院子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辰家的方向。
那扇门里，是温暖的灯火和的肉香。
而她，却要走进无边的黑暗里，为了一口吃的，去出卖自己仅剩的尊严。
她的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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