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谢攸宁被林薇的夺命连环call吵醒：
薇：【妮妮！起床了没！速来我家！我表哥驾到！志愿咨询大神！机不可失！】
后面跟着一串“快马加鞭”的表情包。
妮妮…是林薇给谢攸宁起的专属昵称，也只有她会这么叫。谢攸宁揉了揉眼睛，想到昨天沈阿姨家热闹的聚会和周牧那带着电流的调侃，心情莫名不错。她快速洗漱，换了件清爽的白色连衣裙，把长发松松地编了个辫子垂在肩侧，对着镜子确认气色尚可，便出门首奔林薇家。
站在林薇家门口，谢攸宁按响门铃。心里想着这位传说中的“志愿大神”表哥会是什么样子。
门开了。
站在门内的，不是林薇，而是一个身形高挑、穿着干净白T恤和浅色休闲裤的男生。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五官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温和与一丝书卷气。气质沉静，和林薇咋咋呼呼的风格截然不同。
“你好，找林薇？”男生开口，声音清朗温和。
“嗯，你好，林薇的朋友。”谢攸宁连忙自我介绍，露出礼貌的笑容。
“你好。我是林薇的表哥。”男生点点头，侧身让开，“请进。林薇她…”他话没说完，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林薇中气十足又带着点痛苦的喊声：
“妮妮！是你吗？你先跟我表哥聊着！我……我拉肚子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别等我！”
谢攸宁：“……” 这很林薇。
林烊显然对表妹的风格习以为常，无奈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对谢攸宁说：“她肠胃不太好，估计又乱吃东西了。别管她，先进来吧，志愿填报系统我帮你打开了。”
谢攸宁跟着林烊走进林薇的房间。房间有点乱，但书桌上己经收拾出一块地方，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正是高考志愿填报系统的界面。林烊拉过一把椅子给谢攸宁：“坐吧。”
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的书桌椅上，调整了一下电脑屏幕的角度，动作流畅自然。他点开几个页面，侧头看向谢攸宁，语气温和而专业：“妮妮？有什么心仪的学校或者专业方向了吗？我们可以先看看你的分数区间大概能覆盖哪些选择。”
“啊？”谢攸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妮妮”，连忙解释，“那个…林烊哥，我叫谢攸宁。‘妮妮’是薇薇给我起的外号，只有她这么叫……” 她有点不好意思。
林烊闻言，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笑意温和：“没关系，‘妮妮’挺好听的，很亲切。那我也可以这么叫吗？” 他语气很自然，带着征询，并不让人感到冒犯。
“呃……可以的。”谢攸宁点点头，心里觉得这位表哥挺随和的。
“好，妮妮。”林烊从善如流，自然地切换了称呼，“我叫林烊，木易杨加个火，是你们上一届的学长，现在在西大读计算机。”
“我知道您！”谢攸宁眼睛一亮，“您是之前学生会的吧？我们班宣传栏还贴过您获奖的照片呢！” 她记得这位学长在学校时就很出名，专业能力很强。
林烊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即笑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听我妹妹提过你很多次，说你性格好，人缘好。”他话锋一转，回到正题，指着屏幕上的分数段和院校列表，“你的成绩我看过薇薇给的预估了，报西大是可以冲一冲的。西大虽然综合排名不是很高，但它的几个特色专业很强，比如……”他移动鼠标，点开一个页面，“这个宠物医疗专业，这几年非常热门，就业前景很好，师资和设备都是省内一流的。”
他的声音平稳清晰，逻辑分明，对各种学校的优势专业、历年分数线波动、地域特点甚至校园环境、宿舍条件都如数家珍。他不仅分析优点，也会客观地指出某些专业的潜在压力或就业饱和风险。他一边讲解，一边熟练地在系统里操作演示，偶尔还会调出一些高校官网的截图和论坛里学长学姐的经验帖作为佐证。
谢攸宁认真地听着，看着林烊专注而专业的侧脸，手指在键盘和鼠标上熟练操作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崇拜感。和面对周牧时那种心跳加速、斗嘴打闹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对学识、能力和成熟气质的纯粹欣赏。原来咨询志愿可以这么清晰、有条理！他简首像个经验丰富的职业规划师。
林烊陆陆续续地帮她分析了七八所符合她分数线的、各有所长的学校，从综合性大学到专业性学院，从本地到邻省。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林烊最后总结道，推了推眼镜，“你可以根据自己更看重专业、学校环境还是地域，再结合兴趣，把这几所排个优先级。系统里可以模拟填报，多试几次。” 他站起身，“你先自己看看，消化一下，我去下洗手间。”
“嗯嗯！谢谢林烊哥！太麻烦你了！”谢攸宁连忙道谢，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收获的充实感。
林烊点点头，温和地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谢攸宁坐在电脑前，仔细回顾着林烊刚才分析的重点，尝试在系统里操作。过了一会儿，林薇捂着肚子，一脸虚弱地从卫生间挪了出来。
“妮妮……”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我快不行了……帮我个忙……”
“怎么了？”谢攸宁赶紧过去。
“那个……我亲戚提前造访了……”林薇脸皱成一团，声音虚弱，“家里库存告急……帮我……去楼下便利店买包……” 她做了个口型。
谢攸宁秒懂：“好！我马上去！你躺着！” 她抓起手机和钥匙就冲出了门。
楼下便利店冷气十足。谢攸宁目标明确，首奔女性用品区，快速拿了一包林薇常用的牌子。正准备去结账，目光不经意扫过便利店门口旁边那个相对隐蔽的角落——那里是放置垃圾桶和清洁工具的地方，旁边有一小块空地。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
是林烊。
他微微低着头，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燃了一半的香烟。他侧对着门口，谢攸宁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镜片后显得有些疲惫、甚至带着点烦躁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淡淡的白色烟雾在午后的阳光和便利店的冷气中缭绕升腾，与他之前在房间里展现出的那个温和、理性、专业的学长形象，判若两人。
谢攸宁的脚步顿住了，心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斯文冷静的林烊，会抽烟，而且似乎心情不太好？
就在这时，林烊像是感应到了目光，转过头来。看到站在店内的谢攸宁，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把烟掐灭在旁边垃圾桶顶部的沙盘里。
“妮妮？”他有些尴尬地走进来，声音有点干涩，“你也下来了？”
“嗯，”谢攸宁点点头，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不去提刚才看到的一幕。
“哦，好。”林烊点点头，脸上的尴尬还未完全褪去。他走到冷饮柜前，拿了三瓶矿泉水。“正好，我也买点水上去。”他走到收银台，示意谢攸宁一起结账，“一起吧。”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付就行！”谢攸宁连忙摆手。
“没事，一起结了，反正也是给薇薇买的。”林烊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坚持，他快速扫码付款，把三瓶水和谢攸宁手里的卫生巾一起装进袋子。
谢攸宁只好道谢：“谢谢林烊哥。”
两人一起走出便利店，沉默地走向电梯间。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和便利店里的冷气形成鲜明对比。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
电梯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两人走进去，狭小的空间里，气氛似乎更安静了。谢攸宁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感觉有点不自在。
就在电梯到达林薇家楼层的前几秒，林烊忽然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带着一种平和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
“妮妮，”
谢攸宁闻声抬头看他。
林烊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那里装着给林薇的卫生巾，然后他看向谢攸宁的眼睛，眼神坦然而温和，没有丝毫的尴尬或回避：
“生理期是女生的正常生理现象，就像人会饿、会困一样自然。不要有‘月经羞耻’，更不用觉得需要遮遮掩掩或者不好意思。这没什么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科普一个简单的常识，却带着一种强大的、破除禁忌的力量。没有说教，没有居高临下，只有平等的尊重和理解。
谢攸宁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林烊会突然说这个，还是在电梯里这样相对封闭的空间。但看着他清澈坦荡的眼神，听着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刚才因为看到他抽烟而产生的那点惊讶和距离感，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温暖的感动所取代。脸颊微微发热，不是因为羞耻，而是因为被尊重和理解而产生的暖意。
“叮——” 电梯到达。
门开了。
林烊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那么平常。“走吧，薇薇还等着呢。”
他率先走出电梯。谢攸宁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袋子，心里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既有成熟专业的一面，也有不为人知的压力时刻，但最触动她的，是这份超越年龄的、对女性生理现象的尊重和坦然。这份尊重，比任何专业的志愿分析，都更让她印象深刻。
她快步跟上，电梯门在身后缓缓合上。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明亮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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