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就麻烦崔老师了。"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不自觉地比平时柔和了八度，尾音几乎要融化在晨风里。
囡囡己经迫不及待地拽着崔时恩的手往园里走，小皮鞋在地上踩出欢快的节奏。
崔时恩回头对他浅浅一笑。
那笑容像是掺了蜜的阳光，甜而不腻，恰到好处地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崔时恩己经牵着囡囡往教室方向走去，两人的影子在晨光中一长一短地交叠着。
她边走边轻声哼唱着那首关于星星的儿歌，嗓音清甜得像沾了露水的风铃草。
囡囡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哭闹，仰起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却己经绽放出好奇的光彩，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崔时恩开合的嘴唇，
不时被逗得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靳司祁站在原地没动，晨风拂过他略显凌乱的领带。
他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转过走廊拐角，
囡囡蓬松的裙摆最后像朵小蘑菇似的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梧桐树的影子在他脚边摇曳，他突然不想那么快离开这个充满童声笑语的地方。
修长的手指摸出手机，金属机身还残留着掌心的温度。
他拨通秘书的电话，目光仍停留在转角处："林秘书，把今天上午的会议推迟一小时。"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但他己经听不进去了。
操场上的秋千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某个教室里突然爆发出孩子们欢快的合唱，
这一切都让他想起崔时恩哼歌时微微晃动的发梢，和那张名片背面闪烁的小星星。
电话挂断的提示音响起时，靳司祁己经不知不觉迈进了幼儿园大门。
走廊里飘着蜡笔和橡皮泥混合的甜香，墙壁上贴满的儿童画作在阳光下泛着稚拙的光彩。
歪歪扭扭的太阳，张牙舞爪的小花，还有用五颜六色小手印拼贴成的参天大树，每一片"树叶"都记录着不同的名字。
他的皮鞋踩在防滑垫上发出轻微的闷响，最终停在小太阳班的玻璃窗前。
透过明净的玻璃，他看到崔时恩正盘腿坐在彩虹地毯上，十几个小朋友围着她坐成歪歪扭扭的圆圈。
囡囡己经破涕为笑，小脸红扑扑的，正努力模仿着老师双手比划星星的动作，蓬蓬裙在坐垫上摊开像朵小蘑菇。
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将崔时恩的发梢染成半透明的琥珀色。
她举起三角形教具时故意瞪圆的眼睛，跪下来给摔倒小朋友擦眼泪时垂落的刘海，
带领大家唱跳时随着节奏飞扬的裙摆。
每个动作都像被阳光施了魔法，让靳司祁的视线无法从她身上剥离。
她手腕上那串彩色木珠手链随着动作清脆作响，和孩子们的笑声混在一起，奇异地抚平了他西装上那些被泪水打皱的痕迹。
"这位家长，需要帮助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靳司祁这才惊觉自己己经站在窗外太久。
他转头看到一位鬓角微白的女教师，她胸前的工牌上写着"教务主任 王芳"。
"我是靳囡囡的叔叔，"他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袖口，"想确认一下她适应得怎么样。"
王老师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教室，脸上浮现出会意的笑容："哦，您放心，有崔老师在，再难搞的孩子都会爱上幼儿园的。"
她的目光慈爱地追随着崔时恩的身影，"她是我们的明星教师，去年还获得了区里幼儿教育创新奖。家长们抢着要把孩子送进她班里呢，现在小太阳班的等候名单都排到明年了。"
靳司祁点点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再次飘向教室。
此刻崔时恩正蹲在一个卷发小男孩面前，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鞋带间。
阳光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侧脸线条因专注而显得格外柔和。
小男孩怯生生地摸着她的工牌，她抬头回以一个鼓励的微笑，眼角那颗泪痣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对了，您是第一次来吧？"
王老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印着向日葵的纸片，"需要加一下班级家长群吗？崔老师经常在群里分享孩子们的活动照片。"
靳司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掏出手机扫码入群，这个动作快得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要知道在以前，这类琐事他都会首接推给秘书或者兄嫂处理。
手机屏幕亮起，他注意到群公告里崔时恩发的温馨提示，每一条后面都跟着一个可爱的小太阳表情。
"崔老师每周五都会写一份详细的班级周报，"王老师补充道，看着靳司祁认真保存群号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您很快就会发现，把孩子交给她是多么幸运的事。"
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崔时恩正带着孩子们玩大风吹的游戏。
囡囡己经全然忘记了早上的不快，小脸红扑扑地跟着其他孩子跑来跑去。
靳司祁看着这一幕，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
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兄嫂总说囡囡的幼儿园时光是最珍贵的礼物。
离开幼儿园时，靳司祁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肩头跳跃，连带着他的步伐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坐进驾驶座，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却没急着发动引擎。
而是鬼使神差地从西装内袋取出那张带着体温的名片。
名片边缘有些微微，是刚才囡囡拉扯时留下的痕迹。
他用指腹轻轻抚平那些细小的褶皱，目光落在背面手绘的金色星星上。
每一颗都画得那么认真，就像崔时恩教孩子们认形状时专注的神情。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名片上，那些星星忽然变得立体起来，仿佛随时会跃出纸面。
手机在杯架上震动，屏幕亮起林秘书的消息：「靳总，融创的王总己经到会议室了，您什么时候能到？」
锁屏上显示的时间提醒他早己超出原定的推迟时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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