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请愿如刀割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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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请愿如刀割喉舌

 

清晨文书房的窗纸被北风刮得簌簌响,像一群受惊的白鸟扑棱翅膀。

我哈了口气在砚台边,呼出的白雾凝在冰凉的砚沿上,转瞬化成一滴水珠滚落。

墨汁冻成了黏糊糊的黑块,笔尖轻点便带起几缕细丝。

“陈典史,外头灾民又闹了。”小书吏阿福缩着脖子推门进来,棉袍下摆沾着泥雪,靴底还粘着碎冰碴,“周主簿说今日不发粮票,让他们......”

“让他们啃树皮?”我把算盘往桌上一磕,珠子噼啪乱响,震得案角的铜烛台轻轻颤动。

昨夜查柳家库房时顺来的粮仓账册摊开在案上,火光照得纸面泛黄。“戊字库存粮三千石”的朱批下,我用细炭笔勾出了破绽——十月初八进粮的船运单,竟和九月十五的水汛记录重叠了。

指节重重按在“三千石”上,纸页发出脆响,像是某种秘密被压碎的声音。

周文广这老狐狸,怕是把赈灾粮折成现银,填了柳家的窟窿。

我想起昨日公堂上王知远案头那句“州城陈大人寿宴,需备厚礼”,喉咙里泛起铁锈味,仿佛咬破了舌头。

“阿福,去把灶上的姜茶端来。”我扯了扯领口,袖中传来熟悉的灼烧感。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浮起,昨日智略+20后余下的权值正跳着红光——辩才+10,人脉+15。

指尖虚点在“辩才”栏,舌底泛起清冽,像是含了片薄冰,连昨日被柳大昌吐沫星子喷过的喉咙都不疼了;人脉栏亮起时,耳尖发烫,西街米行胡掌柜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来:“陈典史,义庄的林三槐最是心软,您得拿准他的脉。”

“若不先布一局,这灾民怕是要饿死半城。”我对着冻成冰花的窗玻璃笑了笑,呵出的气息在玻璃上晕开一团白雾,把账册锁进铜匣,“阿福,告诉门房,我去西街收账,申时前不回。”

午后的西街雪没扫,脚踩上去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踏进一层酥脆的糖壳。

寒风吹得人脸颊生疼,鼻腔里灌满了冷气,像针扎似的。

我换了件半旧的青布棉袍,腰间别块假玉坠——镜子里的陈典史,倒像个刚收了租子的乡绅。

镜子映出我眼角的细微纹路,还有眉宇间藏不住的疲惫。

义庄的破庙前围了群灾民,草席上躺着个面如金纸的孩子。

空气中飘着一股霉湿混着柴灰的味道,孩子母亲怀里抱着他,手指冻得通红,却始终没有松开。

林三槐正蹲在草席前喂粥,灰布棉袍膝头沾着粥渍,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水珠。

他的手背粗糙,掌心结满茧子,木勺舀粥的动作却格外温柔。

“老丈,这粥......”我指着他手里的瓦罐。

“胡掌柜昨儿夜里送来的,就半罐。”他舀粥的手顿住,木勺“当”地磕在瓦罐上,“可粮库里明明有粮——”

“粮库里的粮,在周主簿的算盘上。”我蹲下来,替他拢了拢孩子的破被子,布料粗粝,带着一股潮气,“老丈可知,若今日不逼县衙开仓,明儿这粥罐里,连水都剩不下?”

林三槐的手指攥紧了木勺,指节泛白,像是要把那根木柄捏断。

我盯着他眼底的悲悯——十年前县学老夫子送粥,我跟在他身后递碗时,他也是这样的眼神。

“您若信我,明儿带着西街的老少爷们儿去县衙。”我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塞进孩子母亲手里,冰凉的银子贴上她龟裂的手心,“请愿书我来写,您只消带着人跪在前头喊‘开仓放粮’。”

暮色漫进义庄的破窗时,林三槐拍了拍我肩膀:“明早卯时,西街的老少爷们儿都候着。”他的手掌粗粝,像县学老夫子当年摸我头顶的力道。

当晚我在书房点起桐油灯,桑皮纸铺了半桌。

烛芯爆了个花,火星溅到纸上,留下一点焦痕。

王知远的私印模子在烛火下泛着金粉——这是昨日查柳家库房时,从柳大昌枕头底下顺来的。

笔锋先顿后提,捺角带三分圆润,写出来的“王知远”三个字,像极了他上个月批的《修河疏》。

墨香在屋内弥漫,带着一丝陈旧与苦涩。

“老张。”我把折成方胜的请愿书塞进门房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明早卯时前,这信得搁在县太爷案头。”

老张摸了摸信封里的银子,喉结动了动:“我儿子的药钱......”

“够抓五副。”我吹灭灯,窗外的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记着,你只当是早起打扫时在门槛边捡的。”

次日晨会的堂鼓刚响,我就看见王知远的皮靴尖从后堂露出来。

他掀棉帘的动作比往日重了三分,皮靴踩得青砖“咔”地响,像是要踩碎什么。

案头的请愿书在晨光里泛着冷白,他的眉毛猛地一挑,指尖刚要碰,又像被烫着似的缩回去。

“县尊。”周文广摇着象牙骨扇踱进来,扇骨上的翡翠坠子晃得人眼晕,“这请愿书的印子倒是真,可笔迹......您上月批的文书,捺角可没这么软。”

他话音未落,外头突然炸开一片喊叫声。“开仓放粮!”“要饿死了!”声音像潮水似的涌进来,窗纸被震得嗡嗡响。

王知远猛地站起来,案上的茶盏晃得泼了半杯,黄汤子浸了请愿书的边角。

“去看看!”他冲衙役吼完,又转头瞪周文广,“你不是说粮库里只有两千石?”

周文广的扇骨“咔”地合上。

他目光扫过我时,嘴角扯出半分冷笑。

那冷笑里的阴鸷让我想起昨日柳大昌撞头前的眼神——只不过这一次,刀把子在我手里。

“陈典史。”周文广突然开口,扇骨不轻不重敲在我腰间的铜匣上,“有些事,可别做得太绝。”

我望着他指尖的翡翠坠子,听着外头越来越响的呼声,系统界面再次浮起。

辩才栏的数字闪着金光,人脉栏的热度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

这局,才刚开始。

公堂的青砖地被百姓的鞋印踩得泥泞,我站在堂下,听周文广的扇骨重重敲在公案上。

他的象牙扇骨磨得发亮,扇面绘着松鹤延年,此刻却因用力过猛,边缘卷了道毛边,像是某种崩坏的预兆。

“陈典史!”他突然提高嗓门,翡翠坠子撞在案角发出脆响,“这请愿书冒用县尊名讳,分明是你暗中

你不过一介小吏,竟敢擅用本官名讳?

居心何在!“

我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慌乱——昨日他说粮库只剩两千石时,我在账册里夹的那页船运单,此刻正躺在他脚边的碎纸片里。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浮动,辩才+10带来的敏锐让我听清他喉间急促的喘息,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周主簿急什么?”我从袖中抽出账册副本,封皮拍在公案上发出闷响,“这是粮库近三月的出入记录,戊字库十月初八进粮三千石的船运单,与九月十五的水汛记录重叠。”手指划过墨迹未干的批注,“您看,船家是柳家的佃户,水汛那日,青江水位涨了三尺,船根本靠不了岸——这三千石粮,怕不是进了柳家的私仓?”

堂下传来抽气声。

我瞥见王知远的手指在案上轻叩,他盯着账册的目光像在看条毒蛇。

周文广的脸瞬间涨红,扇骨“啪”地摔在地上,翡翠坠子蹦出半尺远。

“一派胡言!”他踉跄着扑过来,却被衙役拦在堂下。

我扫过他发抖的唇角,想起昨日在柳家库房闻到的霉味——那间锁着的偏房里,分明堆着带泥的粮袋,麻袋上还沾着青阳县粮仓的朱印。

“周主簿若说我胡言,不妨去查柳家的私库。”我提高声音,系统赋予的辩才让尾音带着锋刃,“可此刻灾民在义庄啃树皮,在雪地里冻得说不出话——”我转身指向堂外,透过糊着纸的窗棂,能看见林三槐的灰布棉袍在人群里晃动,“尔等却坐视不理,莫非真要等到尸横遍野,才肯承认粮库里的粮长了翅膀?”

“说得好!”人群里有人喊。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开仓!”“放粮!”,声浪撞得堂前的灯笼首晃。

王知远的茶盏被震得跳了跳,茶沫子溅在他官服的补子上。

他望着窗外攒动的人头,又扫过我手中的账册,喉结动了动。

“都静一静!”他突然拍案,惊堂木的响声压过了喧哗。

我盯着他眯起的眼——这老狐狸在权衡,权衡百姓的怒火与柳家的情面,权衡州城陈大人的寿礼与自己的乌纱。

“陈典史。”他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你说粮库有粮,本县令准你开仓三日,全权督办。”他顿了顿,目光像刀似的刮过我额头,“但切记——莫要太过。”

堂下爆发出欢呼。

周文广的翡翠坠子还在地上滚,他弯腰去捡时,我看见他后颈的青筋暴起,像条扭曲的蜈蚣。

他抬头时目光扫过我,那阴鸷里多了丝恐惧——他终于明白,这局不是他能翻的。

退堂时,王知远的官靴声在廊下渐远。

我站在阶上,望着百姓簇拥着林三槐往粮库方向去,胡掌柜的米行伙计扛着木牌跑过,牌上用朱砂写着“明日卯时开仓”。

风卷着雪粒子扑在脸上,冰冷刺痛,我摸了摸腰间的铜匣——里面除了账册,还有柳家私库的地图。

夜更深时,书房的烛芯“噼”地爆了个花。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金属质感的嗡鸣:“【人脉】突破临界点,消息网初具雏形。”我望着窗外,义庄的灯火连成一片,像落在雪地上的星星。

林三槐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清晰起来:“陈典史,西街的老周头说,柳家的粮船后日到青江口。”胡掌柜的声音接着冒出来:“州城陈大人的寿礼单子,我托商队抄了一份。”

我捏灭烛火,月光漫过书案。

窗外的雪停了,檐角的冰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明天就要开仓了,可真正的棋子还没登场——柳家的人不会甘心,周文广的算盘还没打尽,王知远的“莫要太过”像根刺扎在喉咙里。

但没关系。

我摸着袖中系统界面的虚影,智略与辩才在暗处发烫。

开仓第三日,当我亲自监督发放时,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手,该伸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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