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的日头晒得青石板发烫,空气中浮动着焦灼的尘味,靴底踩上去仿佛能听见皮肉被烙的“滋滋”声。
我站在牢房外的走廊上,听着铁链拖过地面的刺啦声由远及近,那声音像钝刀刮过铜盆,听得人牙根发酸。
“陈砚!
你敢如此对我?“柳云舟的吼声响得震耳,带着金属回音在石壁间碰撞。
他披枷戴锁的模样哪还有半分柳家贵公子的派头,额角沾着草屑,金丝抹额歪在耳后,像条被拔了鳞的鱼,在水中拼命挣扎却再游不动。
枷锁撞在牢门上发出闷响,他扑到铁栏前,指节捏得发白,骨节泛青,几乎要嵌进铁栅里:“我父乃朝中礼部侍郎,定叫你这贱吏碎尸万段!”
我垂眼翻着刚誊抄的供状,墨迹未干的“勾结流寇”“烧毁公廨”几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纸张粗糙,指尖时略有沙涩之感。
系统提示音在脑内轻响:【狠辣】+5(首面威胁未露怯色)。
我抬眼时正撞进他发红的眼眶,嘴角扯出半分笑:“柳公子,你现在不过是个待审的阶下囚。”
狱卒老周拎着水桶从廊角转出来,木桶晃荡时溅出几滴水珠,打湿了他的粗布裤脚,还带着一股霉味。
他瞥见柳云舟的模样,故意把水桶往地上一墩:“哎呦,这不是柳大少么?您老昨日还坐着八抬大轿逛青楼,今儿倒学会跟牢门较劲了?”他抄起木勺舀水往牢里泼,溅得柳云舟衣襟透湿,布料贴在皮肤上,凉意顺着脊梁滑下去。
我伸手按住老周的胳膊,转向身后的李七:“加派两个看守,每两个时辰换班。”又压低声音:“去把西跨院的狼狗牵来,拴在牢房外。”李七领命时眼里闪过明悟——柳家耳目众多,得让这些畜牲替我们守夜。
柳云舟的骂声被铁门“哐当”一声截断,铁锈摩擦声令人耳膜生疼。
我摸着怀里的密信往公廨走,靴底碾过地上的槐叶,碎成细小的绿渣,黏在鞋底,留下淡淡的青草气息。
昨日百姓围在衙门口喊“抓他”时,我就知道柳家不会善罢甘休。
但我要的,就是他们急着跳脚。
次日深夜,窗纸被风刮得簌簌响,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叩击纸面。
我正对着烛火核对黑虎的供词,忽听得院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像猫爪子挠在砖墙上,一下一下,带着试探与颤抖。
“谁?”我抄起案头的镇纸,指尖摸到冰凉的青铜兽纹,兽嘴微张,棱角分明。
“陈典史...”声音细得像游丝,“是...是柳府的小翠。”
我开了门。
月光下站着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女,发辫散了半绺,腕子上有道青红的淤痕,像是手指掐出来的形状。
她往门里缩了缩,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双手递过来时还在抖:“这是...是少爷今早写给老爷的信,奴婢偷出来的...”
我展开信纸,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火星落在纸上,留下一点焦痕。
信里的字写得急,墨迹晕成团:“父亲大人,儿遭陈砚构陷,望速携三千两往池州府,求张通判作保...待儿出狱,必令那厮血债血偿。”
“你为何要帮我?”我盯着她腕上的伤,那形状像手指掐的。
小翠低头绞着衣角,喉结动了动:“前日少爷踢翻了厨房的汤盆,烫了春桃的脚...他说...说奴婢要是敢声张,就把我卖到窑子去。”她突然抬起脸,眼里有泪光在晃,“陈典史,您要是能扳倒柳家,春桃就能去医馆治脚了。”
我把信收进抽屉,锁扣“咔嗒”一声,声音清脆,如同断线。
窗外的更夫敲过三更,梆子声里混着野猫的嘶叫,凄厉而空洞。
我望着小翠跑远的背影,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我手说的话:“这世道,连蝼蚁都想咬巨人一口。”
第三日辰时,议事厅的檀香熏得人发闷,烟气袅袅升腾,模糊了王知远的脸。
王知远捏着茶盏的手青筋首跳,杯盖磕在瓷碗上发出脆响:“陈典史,柳家...柳家终究是世族,这案子...是不是再查查?”他眼尾的细纹皱成一团,我盯着他鬓角新冒的白发,突然想起昨日在他书案下瞥见的半封未拆的信——信封上印着柳家的缠枝莲纹,纸面光滑,似乎还残留着些许香气。
系统界面在我眼前浮起,我默念“激活威慑光环”。
厅里的烛火忽地晃了晃,王知远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碎片飞溅,滚烫的茶水洒在袍角,留下一道深色痕迹。
他抬头看我,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喉结动了又动:“你...你怎么知道?”
“大人收到的,可是柳侍郎的亲笔信?”我倾身向前,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信里说‘青阳县令若能保我儿周全,来年春闱必点你为同考官’?”
王知远的脸白得像张纸。
他张了张嘴,最终垂下头去,指甲掐进掌心:“陈典史...你赢了。”
我转身时,系统提示【智略】+8(识破权钱交易)。
当日下午,大牢的霉味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空气沉闷,像是被岁月压坏的旧棉絮。
黑虎缩在草堆里,见我进来,膝盖“咚”地磕在地上:“典史大人,小的全招!
柳云舟说事成之后,让小的带弟兄们占了县东三乡,还说...还说县太爷会睁只眼闭只眼!“他抖着手指向墙角,”还有个叫疤脸的,藏在城南破庙后屋!“
我拍了拍他的肩:“你倒是比柳云舟痛快。”系统提示【狠辣】+7(心理威慑成功)。
李七带着捕快冲出去时,我摸了摸腰间的令牌——这令牌上的“典史”二字,终于不再是块烫金的木头。
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往衙门口钻,暖意中夹杂着一丝甜腻。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柳氏族老柳宗元被门房拦在外面。
他穿了件玄色锦袍,腰间的玉牌擦得锃亮,可眼角的皱纹里全是戾气:“我要见王县令!”
“王大人今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我扶了扶腰间的银鱼佩,这是今早王知远亲自给我的,金属温润,贴着手心。“柳老要是有话,不妨说给在下听。”
柳宗元的手指捏得发白,盯着我看了半响,突然冷笑:“陈典史,你可知这官场的规矩?”
“规矩?”我望着西边的火烧云,系统提示【人脉】+10(正面硬刚世族)在耳边炸响,“我只知道,谁的证据硬,谁就是规矩。”
夜风穿廊而过,卷起柳宗元脚边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向远处。
他转身时锦袍扫过青石板,发出刺啦的声响,像布料与命运的摩擦。
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摸了摸袖中按察使司的急文——是今早快马送来的,压在案头还没拆。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这次格外沉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我望着檐角晃动的灯笼,突然想起小翠说的春桃,想起昨日牢里柳云舟的骂声,想起父亲咽气前沾血的手。
这官场的天,该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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