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湿冷的江雾漫进窗棂,我把烛火挑得更亮些,泛黄的账册在案上摊开,墨迹被水汽洇得有些模糊。
烛花噼啪一声炸响,映出我眉间凝重的影子。
李七方才在窗外敲了三声竹板——这是“消息己到”的暗号,此刻他该缩在驿馆后巷的青瓦上,盯着赵德昌的随从往偏厅送参汤。
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某种隐秘的警示。
指腹划过账册最后一页的“州府粮储司”朱印,纸面粗粝的触感让我心头一紧。
我摸出怀里的系统界面。
淡青色的光屏浮在眼前,【人脉】属性值明晃晃标着+35,信息节点网络的范围从青阳县的茶棚酒肆,一路铺到了州府的东市米行、西巷绣坊。
指尖轻点,仿佛能听见那些街巷中人声交织、脚步杂沓。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蚊子叫:“人脉值达标,可覆盖州府核心圈层。”声音细若游丝,却在我耳中格外清晰。
我屈指叩了叩光屏上的【智略】属性,当前+28,足够看穿三层阴谋。
空气中飘来一丝檀香与霉味混杂的气息,令我心神微颤。
“是时候了。”我对着空气低笑,账册边角被烛火烤得卷起,像极了赵德昌昨日僵在半空的手——那只本想拍我肩膀的手,最终攥成了拳头垂在腰间。
那力道之狠,仿佛要捏碎什么。
次日午前的接风宴设在州府正堂后的雕花木厅,檀香混着鹿肉羹的香气撞进鼻子,熏得人微微发晕。
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斜斜洒下,在地砖上织出斑驳光影。
赵德昌穿了件月白暗纹官服,腰间玉牌比昨日更亮,见我跨进门坎,立刻迎上来拍我胳膊:“陈贤弟可是让赵某等得望眼欲穿。”他的手指在我臂弯处按了按,像是试探秤砣的分量,掌心温热而潮湿。
我垂眼扫过他腰间晃动的鱼符——五品知州的银鱼袋,绣着云纹的缎子边缘起了毛,可见常被他攥在手心。
指尖无意识袖口,心中己有计较。
“赵大人日理万机,陈某怎敢耽搁。”我笑着退后半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话音未落,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廊下传来,带着几分压迫感。
八碟冷盘摆上紫檀圆桌时,赵德昌夹了块桂花糕推到我面前:“听说贤弟在青阳搞义仓自治,赵某佩服得很。这州府的赈灾事务,往后还望贤弟多帮衬。”他的筷子尖戳着桂花糕上的蜜枣,枣肉裂开的声音像极了谎话崩开的缝。
那声音清脆而刺耳,仿佛在嘲笑我的迟疑。
我捏起茶盏抿了口,是明前龙井,回甘里藏着点涩——和他的话一个味儿。
舌尖尝得出茶叶的老嫩,也尝得出话语中的虚妄。
“赵某的心意陈某领了,只是州府事务庞杂,陈某怕力有不逮。”我放下茶盏,指节轻叩桌面,“若能让陈某参与粮储调度……也好多学些本事。”
赵德昌的喉结动了动,茶盏在他手里转了三圈,釉面刮过桌沿发出刺啦声,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
“贤弟肯帮忙,赵某求之不得。”他突然笑出声,眼角的皱纹堆成花,“明日便让仓曹给你送粮册,你先熟悉着。”
我盯着他眼底闪过的阴翳,像暴雨前压在山尖的乌云。
那种压迫感首抵胸口,令人窒息。
“那便谢过赵大人。”我端起酒盏和他碰了碰,瓷片相击的脆响里,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他到底还是松口了。
酒液滑入喉咙,灼热中带苦,恰似这场博弈的滋味。
午后,日头把驿馆照得发白,沈仲文掀帘进来时,青布衫后背浸着汗,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门槛上,发出细微的“滋”声。
“大人。”他低头把炊饼塞进腰带,指节搓得发红,“您要的州府仓吏名单,小的抄了三份,分别藏在东市布庄、西巷药铺和城南土地庙。”
我把账册推过去:“联络这些仓吏,要近两年的粮食出入记录,尤其注意标注‘军需调拨’的单子。”
他指尖刚碰到账册又缩回来,喉结动了动:“大人,州府粮库的守卫……”
“怕反噬?”我抽出腰间的惊堂木拍在桌上,木头震得茶盏跳起来,“赵德昌昨日敢在接风宴上递蜜枣,今日就敢在粮册里埋毒针。你当我要的是他那半块饼?”我倾身盯着他发颤的眼尾,语气低沉而坚定,“去告诉那些仓吏,青阳县的义仓能让百姓盯着官,州府的粮库,也能让官盯着官。”
沈仲文猛地抬头,眼底浮起亮斑。他咬牙点头,动作利落。
他抓起账册塞进怀里,布衫下摆扫过桌角的茶盏,溅出的茶水在案上洇出个歪歪扭扭的“局”字,像一场棋局的开端。
傍晚时分,李七掀帘的动静比往日大了些,青布短打沾着草屑,额角有道血痕。
他身上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
“大人!”他从怀里掏出卷得皱巴巴的纸卷,展开时带起股霉味,“小的爬进粮库后窗,账房先生喝多了,趴在桌上打呼噜。这是他压在砚台下的底本。”
我凑过去,烛火映着纸卷上的墨字——“乾元三十七年五月,军需调拨粮五千石”,落款是“州府指挥使司”,但朱印边缘模糊,像被水浸过又重新盖的。
指尖轻抚印泥痕迹,触感干涩异常。
“假的。”我指尖戳着朱印,“指挥使司的印该用紫泥,这是朱砂。五千石粮够青阳县百姓吃半年,他们倒好,拿张假令状就吞了。”
李七抹了把额角的血:“小的还听见守库的老张头骂,说上个月也调了批粮,船走的是漕运。”
我猛地抬头,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仿佛无数细针扎进耳膜。
“王铁山!”我对着门外喊,刀鞘撞击门框的声音响起,王铁山抱着刀跨进来,刀鞘上的铜钉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金属碰撞声中透出几分杀气。
“去漕运码头盯着,胡三娘的船该到了。”
他拇指蹭了蹭刀镡:“大人要截船?”
“截什么船。”我扯出张纸写了几个字,“让胡三娘去查这半年漕运的船号,尤其带‘永’字旗的——赵德昌的老家在永安县。”
王铁山把纸条塞进怀里,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
那风中夹杂着尘土气息,仿佛预示着风暴将至。
李七跟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大人,那账房先生要是醒了……”
“他醒不了。”我摸出块碎银抛过去,“买坛烧刀子,找个乞丐送过去——醉得越久越好。”
夜色重新漫上来时,我站在州府城楼的女墙后,风卷着下面的市声往耳朵里钻。
远处更夫敲梆的声音由远及近,“咚——咚——”,像是催命的鼓点。
系统界面浮在眼前,新得的20点权值被我全砸进【智略】和【人脉】,光屏上的属性值跳成【智略+32】【人脉+38】,信息节点网络的光点像星星,把州府的街道、粮仓、官宅都连成了网。
每一个光点都在闪烁,如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我望着东南方的漕运码头,那里的灯火比往日密了些,像撒了把碎金在江面上。
江风拂面,咸腥中带着几许铁锈般的血腥味。
“你们当我是只扑火的飞蛾。”我对着夜风笑,指节叩了叩女墙的青砖,坚硬冰冷的触感提醒我:这一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回到驿馆时,后巷的狗突然叫起来,声音又急又尖,像是嗅到了危险。
我摸出怀里的账册底本,纸页边缘被体温焐得温热,仿佛握住了真相的一角。
窗外有马蹄声掠过,得得的声响撞在青石板上,像是谁在敲战鼓。
床帐被风掀起一角,月光漏进来,在地上铺了层银霜。
我躺到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和更鼓声重合。
每一次跳动,都是倒计时。
明天……该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http://888zwz.com/book/fbjabc-49.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888z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