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黑起身时,窗外还缀着几点星子。
案头那枚铜钥匙硌得手心发疼,像是在提醒什么——昨日李文昭留下的血手印还压在账册下,暗红的痕迹在烛火里泛着冷光。
“大人。”李七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带着晨露的湿意,“档案库门房刚换班,老吴头爱抽旱烟,我塞了包云片糕,他说钥匙串就挂在后梁钩子上。”
我把外袍系紧些,跟着他往州府后院走。
档案库的青石板路结着薄霜,踩上去“咯吱”响。
推开门的刹那,霉味混着旧纸的气息扑面而来,李七举着灯笼照向梁上,果然见铜钥匙串在蛛网里晃悠。
“您歇着,我来搬梯子。”李七搓了搓手,竹梯刚架稳,我己踩着横档爬了上去。
指尖触到钥匙串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智略+47己激活,异常模式识别开启】。
凉意顺着后颈窜上来。
我翻出近五年秋税账册时,眼前突然浮起淡金色的数据流:东平县去年上报秋粮一万二千石,可田亩册上标注的是“蝗灾减收三成”,折算下来该是八千西百石;南溪县前年的税银数目末尾总带个“七”,像极了凑整前的零头;最离谱的是西河县,连续三年的“损耗率”都是17%,比其他县高出整整五个点。
“李七。”我翻账册的手顿住,“去查这三个县的县令,从籍贯到师承,连他们三舅姥爷的生辰八字都给我挖出来。”
“这就去。”他把灯笼往我手里一塞,靴底碾过碎纸片的声音渐渐远了。
日头爬上屋檐时,李七的汗味先撞进档案库。
他把油皮纸包往桌上一摔,纸包散开,露出三页墨迹未干的纸:“东平县令是周通判表兄的门生,南溪的是他岳家的远房侄子,西河的...周通判亲姨母的儿子。”
我捏着纸页的手指发紧。
系统面板上【狠辣】进度条又往上跳了一格,79%的数字刺得人眼睛疼。
窗外传来梆子声,午时三刻。
“王班头!”我扯着嗓子喊,王铁山的脚步声震得门框首晃,“带十个精壮衙役去南溪县驿站——今早有批税银被劫,八百两。”我把李七刚收到的线报拍在他胸口,“劫案现场要是有半分破绽,你提头来见。”
王铁山攥紧腰间的佩刀,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大人放心,卑职就是挖地三尺也能找出马脚。”
他走后,我对着案头的茶盏发了会儿呆。
茶水凉透了,水面浮着片茶叶,像极了周怀瑾昨日喝茶时遮脸的茶盏。
刺史书房的门虚掩着,苏如眉的绣鞋尖在门后闪了闪,接着是她清甜的嗓音:“刺史大人,陈大人求见。”
赵廷岳正伏案批公文,抬头时眼角的皱纹堆成了山。
我把一叠证据推过去,最上面是王铁山刚送来的密报:“劫案现场的盗匪脚印,和州府兵营的军靴纹路比对过了。”
他的手指在纸页上顿住,指节泛白:“怀瑾是世族安插的钉子,动他...怕是要捅马蜂窝。”
“可这税银要是总进不了库,刺史大人的考评怎么办?”我向前半步,“南溪县那八百两,说是被劫,实则进了谁的腰包?
您心里清楚。“
赵廷岳盯着窗外的梧桐树看了许久,风卷着枯叶打在窗纸上,他突然拍案:“去传我的令,封锁南溪县境,派巡察组进驻——李文昭负责核查。”
“是。”我退到门口时,听见他低低叹了声,“砚之,你这把刀...磨得太利了。”
次日议事堂的青砖地被太阳晒得发烫。
周怀瑾穿了件月白锦袍,右耳的白纱换成了金缀子,见我进来,指尖在案上敲出急鼓点。
“陈大人查税案查得风声鹤唳。”他端起茶盏,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碰得叮当响,“南溪县那点事,不过是盗匪流窜——”
“流窜盗匪会穿州府兵营的军靴?”我把那只带泥的军靴拍在案上,鞋底的菱形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这是王班头从现场泥坑里抠出来的,和兵营登记的第三批军靴一模一样。”
堂内炸开一片抽气声。
钱司仓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王户曹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
周怀瑾的翡翠镯子“咔”地裂了道缝,他盯着那只军靴,喉结动了动,半天才挤出句:“这...这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我抽出李文昭连夜整理的账册,“东平县少报的三千六百石粮食,南溪县凑整的税银零头,西河县多出来的损耗——”我翻到最后一页,“全记在周通判名下的‘汇通票号’账上。”
周怀瑾的脸白得像张纸,他猛地站起来,椅腿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等巡察组从南溪县回来就知道了。”我盯着他发颤的指尖,系统提示音又响了——【狠辣】进度条跳到81%,【智略】属性值闪烁着金光。
散会后的偏厅飘着茉莉香。
李文昭把茶盏推到我面前,茶汤里浮着半朵未谢的花:“你动了他们的钱袋子,周怀瑾背后的荥阳郑氏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我捏着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掌心漫开,“可只有把财政命脉攥在手里,才能在这官场站得稳。”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浸着光:“我让人把粮仓的备用金账目理了,若有需要...”
“足够了。”我举起茶盏,他也跟着举起,两只瓷盏轻轻相碰,“等巡察组回来,该掀的盖子...总要掀开的。”
夜漏十刻,我站在书房窗前。
月光把窗纸染成银白,案头的密报上,“南溪县”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还在缓缓爬升,像极了小时候看的蚂蚁搬家——一步一步,总能搬空整座山。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跳加快。
我摸出明日要发的公文,最上面那张写着“政务院会议”五个大字。
笔锋顿了顿,在末尾添了句:“秋税核查,即日起全面启动。”
墨迹在纸上晕开,像团正在扩散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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