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渠阁偏厅
此处远离正殿喧嚣，室内只点了一盏青铜雁鱼灯，光线昏黄。
角落里的青铜火盆炭火正旺，发出噼啪轻响，驱散着冬夜的酷寒。
石渠阁高大肃穆，弥漫着书卷特有的墨香与陈旧气息。霍去病在一位老书吏的引领下，从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走出，手中拿着几卷新誊录的西域简图。
挑了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几，在上面铺开了略显陈旧的羊皮地图。
五岁的刘据，裹着一件厚实的锦缎小袄，领口镶着一圈雪白的貂绒，衬得他玉雪可爱的小脸愈发圆润。
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从怀里掏出一卷用黄绫包裹的地图册，“啪”地一声放在羊皮地图旁边，小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表哥，你这次去探马，有几成把握？”声音语气故作老成，却又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
霍去病正单膝点地，借着灯光凝神研究野马谷的地形，闻声抬起头。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看到刘据拿出的东西，他浓眉微蹙，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据儿，你又从陛下那儿偷了什么宝贝？”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那卷黄绫地图册。
“嘘！”
刘据立刻竖起一根短短的小指头抵在唇边，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学着大人模样，一本正经地小声嘀咕：“偷书不算偷~”
“表哥别声张，父皇案上的书册那么多，借一本瞧瞧，怎么能算‘偷’呢？这叫……嗯……‘好奇’！”
他努力找了个词，小脸上一派天真烂漫的“无辜”。
霍去病忍俊不禁，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地图：“好，不算偷。那你‘好奇’出什么了？”
他正努力踮着脚尖，半个身子几乎趴在案几上，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
“表哥你看这儿，”刘据立刻来了精神，努力伸着小胳膊，用圆润的指尖在霍去病摊开的手掌上认真比划着路线，“谷中有三大难关！第一关是毒泉弥漫，听说会冒很臭很臭的烟！”
“呵，”霍去病轻笑一声，语气沉稳自信，带着少年将领的锋芒，“此乃小患。以艾草裹紧马蹄，人马皆用厚布掩住口鼻，快速通过即可。”
他自幼跟随舅舅卫青在军营历练，这些野外生存与作战的常识早己融入骨血。
“第二关是流沙陷阱。”刘据的小手指戳着地图上一片标记着沙砾的区域。
“无妨，”霍去病目光如炬，早己洞察关键，“选在正午风停、沙面最稳之时通过，可保无虞。”
“至于第三关——”刘据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一丝孩童模仿的紧张感，他伸出小手，攥住了霍去病的一根手指，小脸凑近，神秘兮兮地说：“这里，守着三千休屠王残部。 ”
霍去病眼中精光一闪：“无惧！我会向陛下请调三百精锐死士，足以破关斩将！”手指果断点向野马谷核心位置。
刘据却用力地摇了摇头，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
霍去病以为这孩子觉得三百人太少，正要解释，却见刘据伸出小手，将代表汉军的赤旗插到百里外的焉支山：“位置错了，表哥带主力在此佯攻。”
霍去病微微一怔，看着地图上被挪远的红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深思。
他俯身靠近地图，目光在焉支山和野马谷之间来回扫视：“殿下要臣引开主力？然后呢？”
刘据见表哥听进去了，更加兴奋，小脸涨得红扑扑的。
在霍去病疑惑的目光中，他踮起脚，推出一枚黑玉棋，指着张骞商队的路线标记：“换张大人的胡商驼队运五十桶火油入野马谷——休屠人正缺灯油呢。”
他眨巴着大眼睛，带着孩童特有的、对大人话语的模糊记忆和理解，献宝似的说出了这个“主意”，却浑然不知其中蕴含的凶险杀机。
霍去病盯着地图上那枚沉重的黑玉镇纸，又看了看刘据那张充满稚气却因兴奋而发亮的小脸，再联想到张骞商队的掩护身份……一个大胆而精妙的火攻计划雏形，如同被投入火盆的炭块，骤然在他心中爆开明亮的火花。
他猛地抬头，看向刘据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异与重新审视的光芒。
——
十日后，野马谷腾起遮天浓烟。当休屠士兵尖叫着扑打粘稠的“灯油”时，张骞的商队突然射出火箭。
“轰——！”
火浪吞没谷口关隘的瞬间，二十名黑衣死士从峭壁悬索而降。
为首者腕缠赤绫，正是霍去病亲卫！
“抢马崽！”嘶吼声淹没在爆裂声里。死士们专挑刚断奶的小马套索——此乃刘据在霍去病出征前留给他的锦囊：“幼驹易驯，母马必追！”
当三百匹汗血马驹冲出火海时，休屠王的狼头纛己卷尘追来。霍去病在焉支山巅挽弓如月，鸣镝撕裂长空——
“放滚石！”
埋伏的汉军推落千斤巨石，山道瞬间化为修罗场。混乱中，一匹银鬃母马突然冲向悬崖，霍去病飞身扑上马尾，竟被带着坠向深渊……
——
七日后，长安城震动。
未央宫前庭，二十匹汗血马幼驹踏着金砖嘶鸣。
刘据踮脚抚摸领头马脖颈的烙痕——那是休屠王室的狼图腾。
“折了六十三人。”霍去病甲胄尽染暗红，将一块边缘焦黑卷曲的残破皮卷按在案上，声音嘶哑，“你要的……马场方位……标在上面了。”
刘据的目光扫过那沾染血污与烟痕的皮卷，最终落在霍去病递来的另一样东西上——一枚染血的汉军腰牌，上面模糊的编号正是阵亡将士中的一员。
他沉默地接过腰牌，没有去看皮卷，而是将其郑重地放入一个素陶罐中。随后，他捧起陶罐走到窗边，小心地覆上一层净土。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幼小的身躯站得笔首，眸光如深潭般沉静，望向霍去病，也仿佛望向遥远的祁连山，心中默念：“以此六十三忠魂为证。明年此时，祁连山下，必有汉家马场。”
他忽然看向宫门外跪着的“胡商”，“张骞的商队又该出发了——带着休屠王的头骨去大宛，换五百匹种马。”
系统提示音响起：【大宛马场任务完成，奖励马术骑乘天赋25%，“马语者”勋章1/3块，集齐可通马语。】
宫墙外，霍去病着银鬃母马的断耳——那是坠崖时被他生生扯住的。
马瞳映出少年将军的低语：“表弟，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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