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霍去病凯旋,他没有去城门相迎,倒是沈吉腿快嘴快,回来便絮叨着见闻。
“殿下您是没看到啊,表少爷那叫一个威风凛凛!长安大街上围得水泄不通,谁不知咱霍小将军生得那般英挺?来日汉室的贵女们,怕是要踏破侯府的门槛了!”
“你呀,怕不是把自己幻想成了小将军,也想攀个国公贵女吧?”母后身边的侍女打趣他,被沈吉一眼瞪了回去。
小黄门气不过,转身便去寻皇后娘娘评理。惹得一旁的卫长公主和诸邑公主捂着嘴偷笑。
刘据听着,默然不语。他的表哥自是极好的,这样的少年英雄,合该有个锦绣前程。
窗棂后,刘据吹熄了烛火,缩进柔软的锦被里。
【六尾,还好听你的,没换那‘大力丸’。】
【噢?怎么说?】六尾依稀记得,这‘大力丸’可是被刘据惦念了小半年呢。
有表哥在,自己何须那玩意儿。
【我……有霍去病就够了……】刘据只觉困意如潮水般袭来,眼皮沉得抬不起,呼吸也变得轻浅。
翻了个身,便再无声息。
【喂!刘据!你别吓我!!】六尾心中警铃大作,恨不能立时化出实体将他摇醒。
此番筹谋数月,只为助霍去病挣得骠姚校尉的封号,既未更改历史走向,也无系统示警,刘据……不该遭此反噬吧?
【没事儿……别怕……】
只是……太累了。
这一觉刘据睡得格外沉实。自父皇决意开春攻打匈奴起,他便暗中布局:既要不着痕迹地引父皇放权,又需顺水推舟送上情报,好让霍去病此战功成。
霍去病离京这几日,刘据少有的辗转难眠。夜夜忧心,唯恐自己预判有失,怕十七岁的表哥尚且稚嫩,拿不下休屠残部,怕一个闪失……表哥便折在了野马谷。
如今,他平安归来……便好。
——
晨曦微露,凛冽的寒气却己透过厚重的窗棂渗入殿内。
檐角垂挂着晶莹的冰凌,庭院里光秃秃的树枝在刺骨寒风中瑟瑟发抖。
刘据是被殿外庭院里隐隐传来的、金属交击的清越之声和少女清脆的呼喝吵醒的。
睁开惺忪的睡眼,殿内炭盆的余温尚在,但空气中弥漫的清冷气息还是让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锦被。
霍去病此次夺马立下奇功,父皇龙颜大悦,破格擢升年仅十七岁的他为“骠姚校尉”。
昨日宫宴匆匆一瞥,刘据分明看见表哥那身玄色铁甲的边缘沾染着暗红的血痕——此役他定是负了伤。
本以为他会在舅舅卫青府中休养几日,没想到……
“我何时教过你这些??”
刘据猛地坐起身,心下一沉:“糟了!”
窗外那熟悉的声音,除了表哥霍去病还有谁?
这都什么时辰了?乳母怎么没来唤醒自己?
小孩儿急得手忙脚乱,掀开温暖的被窝,赤脚踏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就是一个激灵。
他飞快地套上内衬的丝绵袄,蹬上厚实的鹿皮小靴,胡乱抓起案几上那件象征身份的杏黄色皇子常服就往身上套,系带都来不及理平整。
“哎哟我的小殿下~外头滴水成冰啊!大氅!狐裘大氅还没穿上呐~”
乳母张氏捧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迈着小碎步焦急地追出来,嘴里不住地念叨。
可刘据哪里还听得进去?满心满眼只想着快点见到那个身影,一阵风似的就冲出了温暖的殿门,将乳母的呼喊和刺骨的寒风都抛在了身后。
殿外庭院,一片银装素裹。残雪在青石板上反射着清冷的光。只见霍去病一身未卸的玄甲,肩披墨色大氅,笔首如松地立在寒风中。
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此刻,他正微微俯身,修长有力的手指正点着身前一个裹在火红貂裘里的小人儿——正是阳石公主刘嫮握剑的手腕。
“手腕要稳,发力在腰,不在臂膀。” 霍去病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呵出的气息在冷冽的空气中凝成白雾。他亲自示范了一个简洁有力的突刺动作,甲叶摩擦,发出铿锵之声。
刘嫮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鼻尖也微微泛红。
她仰起头,不服气地反驳道:“啊?可据儿说,这些都是表哥你教他的呀~” 她说话间,也呵出一团团白气。
刘嫮刚拜了霍去病这个师父,连皮毛都还没摸着,他就领了军职出征了。他不在的这漫长冬日里,都是刘据在陪她“练剑”。
宫里人只当是年幼的姐弟俩在雪地里嬉闹玩耍,图个暖和身子,也没人真去拘束他们。
帝后二人更是如此,只要刘据平平安安的就好,刘嫮性子活泼两人正好互补。毕竟寒冬漫漫,总把孩子拘在烧着暖炉的殿里也不是个办法,索性由着他们在庭院雪地里折腾。
刘据知道,霍去病当初对自己那套严苛到近乎折磨的基础训练方法,当然不能原样照搬到娇滴滴的小公主刘嫮身上。
扎马步、练弓步这些基本功虽然绕不开,可若让刘嫮单独枯燥地练这些,恐怕分分钟就要丢掉这个“小徒弟”,让她彻底失去兴趣。
能让刘嫮保持着那股子新鲜劲儿,风雪无阻地继续“学”下去,刘据教给她的,必然是那些学起来相对简单、舞动起来又显得格外漂亮潇洒的“花架子”。什么“内腕花”、“外腕花”,刘据都专门挑了最漂亮、最飘逸的招式教给姐姐。
刘嫮学得倒是起劲,悟性也还算不错,练了十来天,竟也舞得似模似样,银剑翻飞间,颇有几分飒爽英姿。
一次被父皇瞧见了,龙心大悦,弯下腰刮着她冻得冰凉的小脸蛋,笑说她颇有姑母(平阳长公主)年少时的风范。阳石公主得了这至高褒奖,更是兴致高昂,眼巴巴地守在御花园必经的回廊下,一等平阳长公主路过,便迫不及待地舞上一段,自然收获了一箩筐的夸赞。
以阳石公主那风风火火、得了夸奖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性子,知道她“正牌师父”、威名赫赫的大表哥霍去病凯旋,怕是比刘据还着急要显摆自己的“成果”,定是一大早就裹得严严实实,巴巴地守在这冰天雪地的庭院里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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