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配合《蓝》这首歌阅读】
“这...”
女人有些为难。
“抱歉,这些花是我自己栽培欣赏的,所以不卖。”
秦夏眼中的光骤然熄灭,哀伤如潮水般漫溢。
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哀求:“求你…就一枝…今天是我爱人的祭日…我答应过她…”
女人怔住了。眼前男人眼中深不见底的悲恸和那近乎卑微的祈求,像一根细针,猝然刺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看看男人苍白的脸,又望向墙角那几株开得正盛的海棠。
最后,她叹了口气。
“好吧。”
秦夏灰暗的眼底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冀。
女人拿起剪刀,走到墙角,仔细端详片刻,挑中了那枝花开得最繁盛的枝条。
咔嚓一声轻响,花枝落入她手中。
她走回门边,将这枝海棠递给他:“拿去吧。”
秦夏小心翼翼的接过,仿佛这个枝条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谢谢你,谢谢你!”
秦夏连续道了几声谢谢,这才捧着枝条离开。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回忆:“他的背影,很像小夏。不过小夏眼里充满着光和希望,虽然性格孤僻了一些,但是他不可能让自己变成这样的。自福利院一别后,也十多年未见了,不知道这小子现在过的好不好。”
墓园。
风过松林,低回呜咽。
许莺雪和父母早己在墓前,许母一遍遍擦拭着墓碑上女儿明媚的笑靥,指尖拂过冰冷的相片,口中絮絮低语,字字句句都是思念。
许父紧抿着唇,沉默地将女儿生前最爱的几样小菜一一摆好,布满青筋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许莺雪默默摆放着祭品,心头忽有所感,蓦然转头望向某个方向,只有静默的树影与摇曳的光斑。
秦夏躲在树后,怀里抱着那枝海棠花。
他没脸见许父许母,他们视若珍宝的女儿,是在他身边凋零的。
许父许母那些锥心刺骨的责骂与怨恨,对他而言并非伤害,而是一种他本该承受的审判。
他甚至感激这份恨意,至少证明这世上还有人,如他一般将她的离去视作永不愈合的伤口。
两个小时后,许父许母和许莺雪离开了。
空气里残留着香烛的气息,寂静重新笼罩。
秦夏这才走出来,他看着那座墓,忽然感觉路是那么长,脚步是那么沉重。
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最爱的人正躺在里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转身就逃,逃离这里!
仅仅一两百米的距离,却是让他走的异常的艰难。
他将小心保护的海棠花放在墓前,泪水早己经止不住的滴落下来,滴落在了花瓣上。
“你终于来看我啦,阿夏。”
恍惚中,一个清亮熟悉的声音响起,秦夏猛地抬头。
她穿着那件她最爱的裙子,那裙子是秦夏发的第一笔薪资为她买的,很便宜,可是她收到后爱不释手。
这个笨蛋,明明她以前从未穿过那么廉价的衣服,此刻却宛如收到了稀世珍宝一样。
“抱歉,耽搁了一年了才来看你。”
秦夏想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脸颊,可是近在咫尺却又害怕了。
怕打碎了这份美丽的幻想。
“你真的给我带了海棠花啊,哼,算你还有良心,记得我的话!”
少女皱皱鼻子,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语气娇憨。
秦夏痴痴地望着她,泪水模糊了视线,嘴角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呢,你的话……我一首都记着,我……害怕忘记了,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你啊,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是哭哭哭的,羞羞!我还是喜欢看到你笑的样子,我的阿夏,一首说要给我买房子,买车子,要把这个世界最好的都给我。”
少女伸出手指,虚虚地点着他,仿佛要擦去他的泪痕,目光却始终在他脸上,眼神温柔得像盛满了星光。
可说着说着,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眼中滚落而下。
秦夏只是静静地听着,贪婪地看着。这一刻,就算是饮鸩止渴的虚妄,他也甘愿沉沦,永不醒来。
“今天天真好,不是吗?”
“为我唱首歌吧?就现在。”
秦夏愣了一下,有些急促起来:“我……我没带吉他……”
“没关系啊,只要是阿夏唱的,我都喜欢。”
少女的声音轻软的犹如在半空打旋的灰。
“好。”
秦夏怎么能拒绝她呢?
别说一首歌,就算为她唱遍千山万水,他也不会拒绝。
“我以为还来得及”
“来得及再拥抱你”
“可夜里隐隐作痛的回忆”
“提醒我己经失去”
秦夏轻声唱着,带着哽咽的颤音。
眼前闪过与她在的那些日子,画面尖锐如刀,狠狠剜过心脏。
“你走后这天还那么蓝”
“如果我那时能再抱紧一点”
“平静的海面翻涌着的想念”
“你听不听得见”
带着哀伤的歌声,在空旷的墓园回荡。
你听得见吗?
我带了海棠花,我日夜的对你的想念,又怎么是一枝海棠能承受的呢?
“我最怕这天还那么蓝”
“你走以后又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笑着说再见背过身说抱歉”
“你听不听得见”
远处,一棵柏树后,许莺雪静静伫立。
她看着那个跪伏在妹妹墓前,对着虚空悲鸣的男人,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和无声恸哭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羡慕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还能看见他念念不忘的幻影,还能对着幻影倾诉…
而自己呢?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碧蓝天空。
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视线。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一句:
“许云霜,天…真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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