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冲破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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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冲破防线

 

雨水冰冷刺骨,顺着65式军装的领口、袖口无孔不入地钻进来,魏巡紧贴着一块长满滑腻苔藓的岩石。他脸上涂着用锅底灰和泥土混合的自制伪装油彩,被雨水冲刷出道沟壑。他的身体僵硬而酸痛,却不敢有丝毫松懈。65式冲锋枪紧握在手中。

代号“毒蜂”的任务,其残酷远超简报上的冰冷文字。

他们己经在这片被称为“蛇窟”的死亡地带潜伏、渗透了三天两夜。目标:确认,摧毁一个隐藏在国境线附近、由境外势力秘密武装并训练的渗透据点。如今只剩下魏巡、顾森和另一名侦察兵小李。就在数小时前,一场短促而惨烈的遭遇战中,负责侧翼掩护的老兵赵大奎被敌人精准的冷枪击中胸口,连遗言都没能留下,就倒在了浑浊的泥水里。通讯员小孙为了掩护他们转移电台(笨重的硅两瓦电台),引爆炸药与两名敌人同归于尽。

死亡,冰冷而密集地笼罩着他们。

“魏…魏队…” 身旁传来顾森压抑到极致的、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几乎被风雨声吞没。他的一条胳膊用撕下的衣襟草草包扎着,暗红的血迹在湿透的军装上洇开一大片,那是为魏巡挡下的一颗跳弹。“电台…彻底哑了。最后的坐标…没发出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自责。失去电台,意味着他们彻底成了断线的风筝,与后方指挥部的联系中断,坐标无法传递,后续接应和火力支援全部化为泡影。

小李蜷缩在另一块石头后,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乌紫,他发着高烧,神志己经开始模糊,全靠意志力强撑着。

绝境。真正的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魏巡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上挂满水珠。极致的疲惫和巨大的悲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赵大奎憨厚的笑容、小孙年轻却坚定的眼神,还有出发前团长办公室里那份盖着鲜红“绝密”印章的命令……一切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口。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深渊中,一个身影顽强地穿透了黑暗和死亡的气息,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季柠。

这个名字,像黑暗中唯一不灭的星火,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力量。

他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为了牺牲的战友,任务必须完成!赵大奎和小孙的血不能白流!这个毒瘤必须拔除!

他还没有亲口告诉她……告诉她那些压在心底、几乎要将他灼烧殆尽的话!

“顾森!” 魏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风雨的咆哮,“电台没了,坐标还在我们脑子里!赵大奎和小孙的血债,必须用敌人的血来还!任务,必须完成!”

“听着!”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负责正面吸引火力,制造混乱!顾森,你胳膊伤了,但枪还在!你带小李,从右侧那个水洼地迂回过去,那里植被密,是盲点!目标是据点后面的弹药库和通讯天线!看到火光为号!记住,动作要快!要狠!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魏队!正面太危险!我去!” 顾森急道,挣扎着想站起来。

“执行命令!” 魏巡低吼,眼神如刀锋般扫过顾森,“我是队长!我的命,比你们硬!” 这话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自信和不容反驳的决绝。

“为了牺牲的战友!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 魏巡的声音顿了一下,那深埋在眼底、几乎要溢出的情感在瞬间被强行压下去,“……为了我们能活着回去!行动!”

话音未落,魏巡猛地从岩石后跃出!他不再隐藏,不再潜行!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猛虎,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手中的65式冲锋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朝着敌人疯狂扫射!枪声在暴雨中炸响,瞬间撕裂了雨林的死寂!

“哒哒哒哒——!!!”

子弹打在木屋墙壁、油桶上,溅起刺目的碎屑!敌人的惊呼、怒骂和还击的枪声瞬间响起,火力被魏巡这悍不畏死的冲锋彻底吸引!

“走!” 顾森看着魏巡那在枪林弹雨中悍然冲锋、眼眶瞬间赤红!他狠狠一咬牙,用没受伤的手猛地拽起意识模糊的小李,朝着右侧那片泥泞的水洼地,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每一步都踩在战友用鲜血和生命铺就的路上!

魏巡的怒吼如同炸雷,撕裂了风雨和敌人的喧嚣:“冲——!!!”

王猛猛地从绝望的泥沼中惊醒!

“啊——!!!” 顾森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小李!撑住!跟老子冲过去!” 顾森嘶吼着,不再隐蔽,不再潜行!他像一头负伤的野牛,爆发出全部的生命力,夹着小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死亡水洼,埋头猛冲!泥浆飞溅,冰冷的雨水和汗水糊满了脸,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牺牲战友未冷的躯体上!敌人的子弹“嗖嗖”地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打在泥水里。

魏巡的冲锋,彻底搅乱了敌人的阵脚!

他手中的65式冲锋枪疯狂扫射,每一次暴露,都引来敌人密集的火力覆盖,子弹打得他藏身的树干木屑横飞,泥土西溅!他左臂的军装被一颗跳弹撕裂,灼热的痛感传来,但他恍若未觉!

“他在那里!”

“干掉他!集火!”

敌人气急败坏的吼叫和更加疯狂的射击声交织在一起。

魏巡的目标明确:吸引所有火力!制造最大的混乱!为顾森他们创造机会!

就在他一个翻滚躲到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后,更换弹匣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了右侧那片水洼地!

看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正不顾一切地扑向据点后方!王猛那染血的胳膊夹着小李,在泥浆中连滚带爬,却异常坚定地朝着目标区域——弹药库和那根高耸的、在闪电下隐约可见的通讯天线冲去!

机会!就是现在!

魏巡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将最后一颗木柄手榴弹(67式木柄手榴弹)从腰间扯下!用牙咬掉拉火环!

“顾森!就是现在!给老子炸了它!!!” 魏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顾森的方向发出震天的咆哮!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嗤嗤作响的手榴弹,朝着据点正门火光最密集处,狠狠投掷过去!

手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

“手雷!卧倒——!” 据点内传来敌人惊恐的尖叫!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据点门口猛然炸响!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门口的几个敌人身影!破碎的木片、泥土、残肢断臂混合着雨水西处飞溅!

在爆炸火光冲天而起的刹那!

“啊啊啊——!大奎!小孙!看好了——!!!” 顾森发出泣血般的狂吼!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夹在腋下、几乎昏迷的小李猛地向前一推,让他滚进一堆相对安全的乱石后!而他自己,仅凭着一条完好的右臂,如同扑火的飞蛾,在敌人被前方爆炸吸引、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瞬间,拖着伤臂,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弹药库那扇用原木和铁皮草草钉成的门旁!他甚至来不及寻找门锁,眼中只有疯狂!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出发前赵大奎塞给他、一首贴身藏着的、用油布包裹的最后一块TNT炸药包!用牙齿狠狠咬掉导火索!

嗤——!

导火索燃烧的火星在暴雨中顽强地跳跃着!

顾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嘶嘶作响的炸药包,猛地塞进了弹药库木门下方一道宽大的缝隙里!然后,他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旁边一个积满雨水的弹坑!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刚才手榴弹爆炸恐怖十倍、百倍的巨响,猛然从据点后方炸开!大地剧烈地颤抖!一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弹药库被引爆了!通讯天线在火光中折断、轰然倒塌!

据敌人瞬间被火海和冲击波吞噬!凄厉的惨叫声被爆炸的轰鸣彻底淹没!

就是现在!

魏巡在投出手榴弹的瞬间,就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掀翻在地,滚了一身泥浆,左肩传来钻心的剧痛,可能被弹片擦伤或撞伤。但他根本顾不上!弹药库殉爆的火光映红了他满是泥污和血水的脸。

任务的核心目标,达成了!

“顾森!小李!撤——!往东!河边——!” 魏巡嘶哑的吼声穿透爆炸的余波!他挣扎着爬起来,顾不上检查伤势,手中的65式再次喷出火舌,朝着前方陷入混乱和惊恐的残余敌人猛烈扫射,压制着他们,为王猛和小李争取那渺茫的逃生时间!

他一边射击,一边踉跄着朝东边那条在任务简报上标注的、可能存在的撤退路线——那是九死一生中,唯一可能存在的“一生”!

魏巡的身影在泥泞和硝烟中时隐时现,一步步,冲了过去!他的前方,是九死一生中,那最后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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