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柠欢快的像小鸟一样蹦跳着冲进厨房,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婶儿!婶儿!快猜猜,谁回来了?”
陈盼弟正围着围裙在灶台边忙活,手上还沾着面粉,闻言头也没抬,习惯性地用带着点宠溺的语气说:“谁呀?该不会又是你哥吧?你这丫头,三天两头拿你哥哄我开心,小心我揪你耳朵!”她说着,象征性地朝季柠的方向挥了挥沾着面粉的手。
“哎呀,这回是真的!”季柠跺了跺脚,凑到陈盼弟身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指向虚掩的厨房门,“不信您自己去看嘛!就在门后头藏着呢!
陈盼弟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她狐疑地看了季柠一眼。
“……真……真的?”她声音有些发颤,下意识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面粉簌簌落下。也顾不上锅里的菜了,她脚步有些发飘地快步走到厨房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院子空空荡荡。季柠“噗”地一声。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哑地抱怨道:“我就知道!你这坏丫头,又拿你哥哄我!白让我……” 她话没说完,眼眶己经有些发红,转身就要往厨房里走,“他要是真回来,早该写信了……”
就在她转身那一刻——
“妈!!!”
一个洪亮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盼弟猛地僵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门侧的阴影里一个大步跳了出来,张开双臂,结结实实地站在了她面前!
“臭小子!你……你个没良心的!”陈盼弟的眼泪瞬间决堤,积攒的思念、担忧和刚才的失落委屈,全都化作了泪水。她扬起沾着面粉的手,却舍不得真打,只是用力地、一下下拍打着儿子结实的胸膛和臂膀,声音哽咽,“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还知道有这个家啊!连个信儿都没有!你想吓死你妈是不是?啊?是不是!”
季建国任由母亲拍打,他一把将还在“捶打”他的母亲紧紧搂进怀里,轻松地转了小半圈,声音也带了点鼻音:“妈!妈!是我!我回来了!任务刚结束,紧赶慢赶就想给您个惊喜!您看您,哭啥呀!我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嘛!”
“惊喜?我看是惊吓!”陈盼弟被他搂在怀里,“你个混小子!躲门后吓唬你老娘!看我不……” 话没说完,又被季建国紧紧抱住。
“嘿嘿,这不是想您了嘛!想给您个大的!”季建国嘿嘿笑着,把脸埋在母亲带着油烟味却无比温暖的肩膀上蹭了蹭。
一旁的季柠看着这母子相拥、早就捂着嘴笑得肩膀首抖。
厨房里,锅里炖着的鸡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她捧着儿子明显瘦削了些的脸仔细端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黑了,瘦了,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快进屋!让妈好好看看!妈今天再炒俩菜!
“婶儿!我去买点菜!”季柠脆生生回应着,笑着跑开了。
季建国搂着母亲的肩膀往屋里走,“妈,慢点走。我这次能在家待几天,您慢慢看,管够!”
堂屋里,那张旧方桌被擦得锃亮。桌上己经摆得满满当当:中间是那锅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老母鸡汤,旁边是刚出锅的腊鸡炖土豆,油亮的腊鸡块和吸饱了汤汁的土豆堆得冒尖;一盘清炒时蔬,一盘煎鸡蛋,还有一小碟自家腌的咸菜。虽然仓促,却充满了家的味道。
“快吃快吃!建国,尝尝这个鸡,陈盼弟不停地给儿子碗里夹菜,转眼间季建国面前的碗就堆成了小山。“看你瘦的!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多吃点肉,补回来!”
季建国捧起碗,深深地吸了一口饭菜的香气,“妈,您也吃!别光顾着我!嗯!香!还是家里的饭香啊!队里的大锅饭跟这没法比!”他大口扒着饭,腮帮子鼓鼓的,吃相豪爽又带着点孩子气。
“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锅里还有呢!”陈盼弟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忍不住又夹了一大块鸡腿肉放进他碗里,“这次回来能待几天?部队上给准假了吧?”
季建国咽下嘴里的饭,点点头:“给了,给了!特批了一周!妈,您放心,这次在家好好陪陪您和柠柠!”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鲜美的鸡汤,满足地喟叹一声,“哇,舒服!!”
一旁的季柠笑嘻嘻地插话:“哥,你是舒服了。”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季建国想起病房里那一幕,忍不住大笑,“那小子!现在娇气得很,还嫌弃我喝过的碗!等明儿我再去看他。”
“你个大老粗,别老去招惹人家病人!”她转头对季柠说,“明天你再给同志送饭的时候,多带点,挑肉多的盛。这孩子也是不容易,家里也没个人在身边照应。”
“知道啦,婶儿!”季柠应着,俏皮地对季建国眨眨眼,“哥,你看,婶儿对你战友,你这亲儿子都靠边站啦!”
季建国故意板起脸:“就是!妈,您偏心!我这刚回来呢!”说着,又夹了一大块腊鸡塞进嘴里,含糊道,“不过那小子确实不错,人也实诚。妈,您多照顾照顾他,应该的!”
她顿了顿,看着季建国明显带着疲惫却强打精神的脸,心疼地说:“建国啊,你这次任务……是不是特别累?看你眼底都是青的。”
季建国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嗨,妈,当兵的不都这样嘛。任务完成了,平平安安回来了,比啥都强!您别担心,睡一觉就缓过来了!”他不想母亲多问任务细节,赶紧转移话题,“妈,您这手艺真是绝了!这鸡腌得刚刚好,咸香入味,土豆也炖得面面的,好吃!”
夜色己深。陈盼弟从柜子里抱出厚厚一摞被褥,对季建国说:“走,建国,妈给你把床铺上。房子是柠柠租的,里面有个小间,我们娘两睡一屋,这个屋留给你的,就怕你哪天突然回来。”
季建国跟着母亲走进自己那间虽然不大但窗明几净的屋子。
“妈,我自己来就行!”季建国看着母亲弯腰铺床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
“你坐着!”陈盼弟头也不回,熟练地抖开带着阳光味道的干净床单,仔细地铺平每一个褶皱,“你难得回来一趟,让妈伺候伺候你!”她一边铺,一边絮絮叨叨,“这床单和被套都是新洗的,晒了好几个大太阳,保管又软和又暖和。晚上要是冷,柜子里还有一床厚被子……枕头给你垫高点?你当兵习惯了硬板床,家里这床垫软,睡得惯不?要不……”
“妈!”忍不住上前一步,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有些闷闷的,“妈,我睡得惯,特别好!有您在,睡哪都香!”
陈盼弟的动作停住了,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环在她身前的手臂,声音也柔了下来:“傻小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好了,早点睡吧。累坏了吧?热水瓶在桌边,渴了自己倒水喝。”
“嗯,妈,您也早点休息。”季建国看着母亲,满心满眼都是依恋。
陈盼弟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她又停住,回头叮嘱季柠:“柠柠,让你哥好好睡一觉,别吵着他。”边走边说“打小你就爱黏你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季柠正倚在门框上立刻乖巧地点头:“知道啦婶儿!我保证不吵我哥!”她促狭地朝季建国做了个鬼脸,“哥,好好享受你的专属大床吧!”
季建国笑着抬手作势要敲她脑袋,季柠咯咯笑着躲到陈盼弟身后。
陈盼弟也笑了,一手轻轻带上了季建国房间的门,留下一句温暖的嘱咐:“睡吧,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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