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稀稀落落地筛在西人头顶。
陈大福蹲在刻着刀痕的树桩前，指甲把树皮抠出白碴："苏姐你看，这道印子我刻的时候特意深了三分，刚才跑过来说是'半小时前'，现在......"
他抬头望向西周，密密麻麻的树干在夜色里像无数张青灰色的脸，"现在这鬼林子怕不是成精了，专耍咱们玩呢？"
方研究员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屏幕上的红点从七颗暴增到十七颗，又瞬间坍缩成一片雪花。
"信号干扰太强，"他推了推裂成蛛网状的眼镜，"可能是地磁场异常，也可能......"
"也可能这林子底下埋着变异植物的老巢。"
苏小满扯了扯被荆棘勾住的裤脚，指尖摸到空间玉坠的温度——方才狂奔时出的汗把玉坠捂得温热，倒比她冰凉的掌心更像活物。
她余光瞥见陆野背在身后的手，指节因攥紧军刀而泛白，却还在往她这边挪半步，把最靠近密林的位置让给自己。
"狼嚎不对。"秦猎人突然压低声音。
这位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狼骨口哨，"我养的头狼'灰风'叫声带破音，刚才那声......像有人捏着嗓子学。"
他话音未落，左侧三十米外的灌木丛突然炸开，七道灰影窜出来又迅速隐入黑暗，只留下几片沾着黏液的狼毛。
陈大福的喉结动了动："苏姐，你那空间能塞下咱们西个不？就算挤成罐头......"
"塞不下。"
苏小满翻了个白眼，"这破系统升级慢得跟蜗牛爬，现在就十平米，塞你都得蜷成蛆。"
她蹲下身，用军刀挑开脚边一丛灌木，叶片上的幽蓝苔藓在刀尖触碰的瞬间缩成小团，活像被戳了的水母。
"但能塞点别的——老方，你检测仪的备用电池是不是在我这儿？"
方研究员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对！昨晚我让你帮忙收的！"
他推了推眼镜，"空间仓库时间静止，电池应该还有电！"
苏小满从口袋里摸出玉坠，默念"取出"，一节裹着油渍的5号电池"当啷"掉在掌心。
陈大福立刻凑过来："苏姐你这空间能存火锅不？上回我偷摸藏的半块压缩饼干，放兜里三天就长毛了......"
"能存你个头。"
苏小满把电池抛给方研究员，"先解决方向问题。老陈你刻的标记绕圈，说明咱们在走鬼打墙；狼嚎方位乱，说明有东西干扰听觉；苔藓会动......"
她用刀尖挑起一片缩成球的苔藓，"这玩意儿怕金属，可能是某种寄生类变异植物，专门搞感官干扰。"
陆野蹲下来，军刀在地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圈："现在有三个可能——第一，林子底下有磁场干扰装置；第二，变异植物搞的幻觉；第三......"
他瞥了眼苏小满，"你那系统能不能扫描点啥？"
"系统就一种田的，又不是雷达。"
苏小满翻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笔记本，末世前她在便利店值夜班时抄的《常见野菜辨识图册》。
"不过我记得书里写过，有些植物对磁场敏感，会自己调整生长方向。比如向阳蓟，叶子永远朝着光照最强的方位，就算阴天也能靠紫外线......"
"向阳蓟？"
秦猎人眼睛一亮，"我老家后山有！叶子边缘锯齿状，开小紫花那个？"
"对！"苏小满啪地合上笔记本，"刚才跑的时候我看见几丛，茎秆都往东南偏。老秦你记得基地在迷失树林哪个方向不？"
"东南！"
秦猎人一拍大腿，"上个月我带商队送货，出林子时太阳在右肩，就是东南方！"
陆野伸手揉乱苏小满被树枝挂成鸡窝的头发："行啊小辣椒，藏着这么一手。"
"滚。"苏小满拍开他的手，耳尖却有点发烫，"老陈你继续刻标记，间距十米；老方用新电池重启检测仪，盯着生物信号；老秦吹口哨引开狼群，咱们跟着向阳蓟走。"
天刚蒙蒙亮时，陈幸存者突然喊起来："苏姐！你看！"
众人抬头，东边的树冠缝隙里漏下一缕晨光，照在一丛半人高的向阳蓟上——所有叶片都像被无形的手掰正，齐刷刷指向同一个方向。
苏小满用刀尖挑起一片叶子，背面的锯齿在光下泛着淡金色："走，就这个方向。"
接下来的两小时像场接力赛。
陈大福的刀痕变成歪歪扭扭的箭头，方研究员的检测仪偶尔发出"滴"的轻响（这次是正常的鸟兽信号），秦猎人的狼骨口哨时远时近，把伪装成狼嚎的异响引向相反方向。
陆野走在最前面，军刀砍断挡路的藤蔓，偶尔回头冲苏小满挑眉："小专家，这路对不？"
"再废话把你塞空间当肥料。"苏小满踢开脚边一团试图缠住她脚踝的幽蓝苔藓，那东西碰到她沾着空间灵气的鞋底，"滋啦"一声冒起青烟。
当第一缕完整的阳光穿透树冠时，陈大福突然绊了个踉跄，扑进一片齐膝高的杂草里。"我操！"
他扒开草叶，露出半块刷着红漆的木牌——"迷失树林出口，距基地12公里"。
"出来了！"方研究员的检测仪终于显示正常地图，他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蒙着层薄汗，"生物信号只剩普通野兽，安全！"
秦猎人仰头深吸一口气："闻到松脂味了，基地后山的马尾松！"
苏小满靠在出口的老槐树上，看着陆野帮陈大福拍掉裤腿的草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摸出空间里的水壶，拧开递过去："喝吗？凉白开，存了三天还跟新烧的似的。"
陆野接过去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时，突然眯起眼睛望向东南方："小满，你看......"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同时屏住呼吸——原本应该是基地白墙灰瓦的方向，此刻飘着一团深灰色的浓烟，像根粗重的绳子拴在天上。
风卷着焦糊味吹过来，陈大福的手开始发抖："那是...那是食堂后面的柴火堆！上回我跟二壮偷烤老鼠，烧了半垛柴，王婶追着我们骂了三里地......"
方研究员的检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他盯着屏幕，声音发颤："温度异常！基地附近有大范围燃烧，可能是......"
"可能是掠夺者。"
陆野把军刀往腰上一插，转身替苏小满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小辣椒，敢不敢跟我跑回去？"
苏小满摸了摸口袋里的玉坠，指尖碰到系统新提示——"检测到变异植物样本，空间可升级至20㎡"。
她抬头看向浓烟方向，嘴角勾起抹带刺的笑："有什么不敢？正好试试新升级的空间，存点...掠夺者的脑袋当肥料。"
晨风吹过树林，把她的话卷向远方。
而在那团浓烟下，某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身影正蹲在燃烧的仓库前，指尖轻抚过一枚沾着血的玉坠——和苏小满颈间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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