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的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时，苏小满正蹲在刚翻松的沙地上，指甲盖大的草籽在掌心里滚成绿莹莹的小团。
陆野扛着铁皮桶冲过来时，裤腿还沾着半块泥——也不知是从哪个废弃水池刨来的水，桶沿挂着片破荷叶，倒像是末世里不合时宜的浪漫。
"祖宗，水到了！"
陆野把水桶往她脚边一墩，喉结滚动着灌了口自己带的水壶，"你要的什么固沙藤、沙棘草，再晚半小时，这风就能把城门口的破招牌刮下来当飞镖使。"
苏小满捏起草籽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时眼尾挑着笑："陆队这是怕我指挥不动人？昨天还说'种什么草不如架两挺机枪'的是谁？"
"那不是没见过你这草能长成钢筋吗？"
陆野扯了扯领口的银链子，痞气里透着点耳尖发红，"戴卫兵刚才跑来说草籽发光了，我这不是赶紧把压箱底的存水都搬来了？"
话音未落，戴卫兵喘着粗气从城墙跑下来，防弹衣上沾着星点绿芽："苏小姐！
东南方沙暴云己经能看见沙虫影子了，林教授那疯老头的气象仪显示，最多两小时——"
"两小时够了。"
苏小满把草籽分给围过来的卫兵，转身拍了拍陆野的肩，"去把第三仓库的竹篾搬来，固沙藤需要支架。戴卫，你带五个人去拆东边废弃超市的货架，铁架子砸进沙里当深桩。"
她指腹蹭过系统界面，空间里那株睡美人草正舒展着荧光花瓣，"王婶，把你蒸窝窝头的大铁锅借我用用——我那系统肥料得用高温激活性状。"
人群里挤进来个系蓝布围裙的老太太，手里还攥着半块烤红薯："小满丫头要啥尽管说！昨儿我家小孙子被沙粒迷了眼，是你空间里的薄荷草敷好的，这铁锅我连锅灰都擦干净了！"
苏小满接过铁锅时，触到老太太掌心的老茧，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在便利店值夜班，总给晚归的老人留热豆浆。
她压下喉间的酸，把系统空间里的深褐色肥料倒进去："婶子，等会您盯着火候，这肥料要烧出焦糊味但不能起火，跟您熬中药一个道理。"
"得嘞！"王婶立刻支起砖块当灶台，小孙子举着根枯枝当火钳，"妞妞，去把你爷爷的旱烟杆拿来，那火引子好使！"
陆野扛着竹篾回来时，正看见平时最严肃的卫兵们蹲在地上挖种植坑，铁锹磕到石头就骂两句，但嘴角都挂着笑。
沙棘草的嫩芽己经窜到半人高，叶片上的绒毛泛着银光，像给城墙镶了道绿边。
"行啊你，"他把竹篾往苏小满脚边一放，弯腰帮她固定藤架，"昨天还跟我呛'商队首领懂个屁种田'，今儿倒把全城老小吃得死死的。"
"那是你不懂群众路线。"
苏小满蹲在他身侧绑藤条，发梢扫过他手背，"末世最金贵的不是武器，是人心。你看李大爷，上个月还说'种庄稼不如囤子弹'，现在挖起坑来比卫兵还利索——"
话音未落，那边传来李大爷的大嗓门："小满丫头！这坑要挖多深？我家后院种倭瓜就挖三尺，这草会不会嫌挤？"
"三尺半！"
苏小满扯着嗓子喊，"沙棘草的根要扎穿两层沙层，您老当给自家孙女儿挖存钱罐使，越深越保险！"
"得嘞！"
李大爷抡起铁锹更带劲了，"我家妞妞的压岁钱都藏墙缝里，这草的根可比墙缝瓷实多咧！"
笑声混着风声漫开时，许瑶正缩在废弃加油站的铁皮棚里，指尖掐得发白。
她怀里的对讲机滋滋响着，林教授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阿三混进去了？那批抑制剂是用沙虫唾液提炼的，能让植物细胞停止分裂——"
"教授，您确定这东西管用？"
许瑶望着远处疯长的绿草，喉间发苦，"那草刚才还在抽条，现在..."
"闭嘴！"
林教授的咆哮震得对讲机嗡嗡响，"三百年前的生态战争，我们就是用这种方法让绿化带变成荒漠！那丫头再厉害，能比得过基因工程？"
许瑶咬着嘴唇看腕表，阿三应该己经把抑制剂掺进肥料了。
她摸出包里的小镜子，补了补口红——即便在末世，她也要维持着柔弱美人的模样。
等沙虫群冲破防线，她就能哭着扑进陆野怀里，说"都是为了帮你"，到时候...
"许小姐？"
阿三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冒出来，带着点慌乱，"那锅肥料被王婶看着，我刚想撒药粉，她孙子拿旱烟杆敲我手背！现在我混在挖沟队里，可那些草...那些草怎么还在长？"
许瑶猛地站起来，铁皮棚顶的沙粒簌簌往下掉。
她望着城门口的方向——沙棘草的藤蔓己经爬上了城墙，叶片在风里翻卷，露出背面的金色纹路，像在阳光下燃烧的绿绸。
而刚才还只到脚踝的固沙藤，此刻己经缠住了陆野搬来的竹篾，藤蔓上的倒刺闪着寒光，活像末世里自动生长的铁丝网。
"废物！"
许瑶摔了对讲机，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肯定是那丫头的系统搞鬼...林教授说的对，必须在沙暴前毁掉她的防线！"
与此同时，苏小满正蹲在新长出的睡美人草前，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
这株草是她从空间最深处翻出来的，上辈子她没舍得用，结果被绿茶抢了功劳。
此刻花瓣上的荧光忽明忽暗，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植物生长速率异常，部分区域细胞分裂指数下降37%。】
她捏起一把泥土凑到鼻尖，隐约闻到股腥甜——像腐烂的沙虫内脏。
上辈子在实验室当杂工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林教授最擅长用沙虫分泌物做生物武器，美其名曰"自然选择"。
"陆野！"
她喊住正给藤蔓浇水的男人，"去把王婶的铁锅搬过来，我要检查肥料。戴卫，把东边那片长得慢的草连土挖两株，根须要完整。"
陆野扛着铁锅过来时，看见她蹲在地上用匕首划开草根，瞳孔猛地一缩——本该雪白的根须上，爬着几丝暗紫色的霉斑。
"有人动了手脚。"
苏小满把草根装进玻璃罐，抬头时眼里闪着冷光，"用沙虫唾液当抑制剂，想让植物停止生长。"
陆野的指节捏得发白，银链子在喉结处晃出冷光："谁干的？我现在就去——"
"别急。"
苏小满扯了扯他的衣袖，嘴角勾起抹小恶魔式的笑，"沙暴还有一小时，够我玩点有意思的。"
她摸出空间里最后半瓶泉水，"去把所有卫兵叫过来，我教你们怎么给草'打点滴'。至于搞鬼的人..."
她望着渐暗的天空，沙暴云里己经能看见沙虫的触须在蠕动，"等防线建好，咱们再慢慢算账。"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苏小满蹲在地上给草根注射泉水。
睡美人草的花瓣突然绽放，荧光像绿色的火焰，照亮了她眼底的锋芒——这一仗，她不仅要守住生态城，还要让那些躲在阴影里的老鼠，好好看看什么叫"种田女配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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