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外的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时，苏小满正蹲在郑信使的破三轮旁，用指甲盖敲他沾着机油的后脖颈："说吧，你说吴学者在图书馆猫着，到底是哪个图书馆？废土东边那座长草的博物馆，还是西边那栋被辐射烧了半面墙的老书店？"
郑信使缩着脖子首摆手，喉结在脏围巾里滚了两滚："姐！就旧城区那座！门楣上雕着'知识就是力量'的，去年我给商队送货时瞅见过，墙根还长着棵歪脖子老槐——"
"得嘞。"
苏小满拍掉手上的灰，转头冲靠在矿车边的陆野挑眉，"陆大首领，您是骑摩托带小的，还是让小的骑您脖子？"
陆野抄起搭在肩头的皮质外套甩过去，痞气的笑混着风灌进她衣领："苏专家，我这车后座可金贵着，上次林小艾坐了回，说我颠得她急救箱里的棉签都立军姿了。"
两人打打闹闹上了路，苏小满的荧光棒在风里晃成小银蛇。
旧城区的图书馆比郑信使描述的更破些，半扇雕花铁门歪在地上，门楣的字被酸雨蚀得只剩"识量"两个残字，倒像在讽刺什么。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纸页腐朽的气息劈头盖脸砸下来。
苏小满抽了抽鼻子，从空间里摸出颗薄荷糖含进嘴里——这是她上周用半块银元跟林小艾换的，说是能防着在腐坏环境里犯恶心。
陆野则摸出铁片别在袖口，眼尾扫过堆在墙角的断书架："有活物。"
话音刚落，二楼传来翻书声。
苏小满拽着他猫腰躲进一排齐人高的旧报刊架后，就见三个灰头土脸的人从楼梯口晃下来。
中间穿蓝布衫的老头抱着本《时间简史》，左边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掰扯："李伯，您说那吴学者真研究出时间漏了？我家那口子上个月丢的腌菜坛子，该不会是漏到平行空间了吧？"
"胡扯！"
右边扎马尾的姑娘推了推裂成三瓣的眼镜，"时间现象是能量坍缩导致的空间褶皱，我在旧实验室翻到过论文——"
苏小满眼睛一亮，用手肘捅了捅陆野。
这姑娘说话时手指总无意识地左手腕，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像是长期戴金属手环勒出来的。
更妙的是，她提到"时间褶皱"时，鸭舌帽年轻人的脚尖下意识往地下室方向挪了半寸。
"这位姐姐。"
苏小满故意把荧光棒晃得更亮，从报刊架后探出半张脸，"你们说的时间漏...是吴学者的研究吗？我爷爷临终前总念叨'漏的是时光'，我猜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马尾姑娘果然顿住，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道缝："你谁啊？"
"我叫苏小满，前阵子在福来镇种了两亩变异白菜。"
苏小满把荧光棒别在胸前，露出招牌式的毒舌笑，"您看我像掠夺者吗？掠夺者可没闲心听老学者念叨时间漏，他们只关心怎么把别人的东西漏进自己口袋。"
鸭舌帽年轻人先笑出了声："这姑娘有意思。"
马尾姑娘却没放松警惕，首到陆野从阴影里走出来，痞气地勾了勾嘴角："我是陆野，商队的。福来镇最近总被许瑶的人骚扰，我们听说吴学者有办法，想搭个线。"
"许瑶？"
蓝布衫老头突然攥紧了《时间简史》，指节发白，"那女娃上个月带人砸了我徒弟的实验室，说什么'时间漏是上帝的礼物'...作孽啊！"
马尾姑娘连忙扶住老头，眼神这才软下来："吴教授确实在这。他说图书馆地下室有当年的科研设备，能修补时间漏...但许瑶的人也在找他，我们白天放风，晚上轮流守着。"
"地下室入口在哪？"陆野的声音沉了沉。
马尾姑娘指了指楼梯拐角的老式电梯井："原本是货梯，现在被封了。要从二楼最里面的杂物间进去，门后有个暗格——"
"等等。"
苏小满突然盯着鸭舌帽年轻人的鞋尖，"您刚才挪脚的方向，是东墙第三块地砖？"
年轻人愣了愣，低头看自己沾着泥的胶鞋："你怎么知道？"
"您鞋跟有新鲜的红土。"
苏小满弯腰捡起块碎砖，在地上画了个圈，"旧城区的红土只在东墙根有，说明您刚从那边过来。再加上您刚才听到'许瑶'时，喉结动了三下——典型的紧张但想掩饰。"
她突然凑近年轻人，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所以...暗门其实在东墙，对吗？"
年轻人张了张嘴，最后挠着头笑："服了。吴教授怕被发现，特意改了入口。你们要去的话...记得带根细铁丝，门锁是老款的月牙锁。"
陆野摸出根从机械表拆下来的细钢丝晃了晃："巧了，我这儿有。"
两人道过谢，猫着腰往二楼走。
苏小满的指尖在空间里摸了摸，摸出把泡发的黄豆——这是她今早特意从空间仓库拿的，空间里的作物生长快，泡了半小时就胀得圆滚滚。
"陆野。"
她突然拽住他的袖子，"等下到了暗门前，你假装摔一跤，把黄豆撒在守卫脚边。"
"怎么？"陆野挑眉。
"黄豆遇水滑得很。"
苏小满坏笑，"我空间里的豆子昨晚刚浇过灵泉，保准比普通黄豆滑三倍。要是许瑶的人在守着，咱们就能借这招引开守卫。"
果然，当他们摸到东墙时，两个穿黑皮夹克的人正靠在暗门前抽烟。
其中一个染黄发的踢了踢门："老陈，这门到底有没有机关？林教授说吴老头藏了宝贝——"
"嘘！"另一个突然竖起耳朵，"有人！"
陆野眼疾手快拽着苏小满闪到书架后，就听黄发骂骂咧咧："去看看！要是许小姐说的探子，废了他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小满捏了捏陆野的手，他心领神会，突然踉跄着撞向书架，怀里的黄豆"哗啦啦"撒了一地。
黄发刚走到拐角，脚底板一滑，"哎呦"一声摔了个西仰八叉，另一个守卫忙去扶，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苏小满趁机冲过去，用铁丝捅开月牙锁。
暗门"吱呀"一声开了，霉味更重了，隐约能看见向下的石阶。
陆野反手把铁片握在掌心，护着她往下走："小心台阶。"
地下室的灯早灭了，只有苏小满的荧光棒发出幽蓝的光。
台阶上积着半指厚的灰，却有两行新鲜的鞋印——是42码的胶鞋，和吴学者常穿的款式一模一样。
"到了。"陆野的声音突然低下来。
荧光棒的光扫过最后一级台阶，映出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数学公式又像某种密码。
门底的缝隙里漏出点点黄光，还夹杂着模糊的念叨："时间在漏...漏口在扩大...得用引力常数补..."
"是吴学者！"苏小满刚要扑过去，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低头，就着荧光棒的光，看见地砖上有条细若发丝的铜线——
"别动！"陆野猛地把她拽进怀里，后背抵着墙。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这是触发式机关，铜线连到门那边...可能是炸弹，也可能是警报。"
苏小满的心跳得厉害，却还是扯出个笑："许瑶这疯女人，连地下室都设陷阱。陆大首领，咱们是拆了这破铜线，还是..."
"嘘。"陆野的手指轻轻按在她唇上，另一只手摸出铁片，沿着铜线的方向慢慢划。
荧光棒的光在他轮廓上跳动，痞气的眉峰此刻绷成线："苏专家，你负责夸我帅，我负责拆炸弹——"
"叮。"
铜线断开的瞬间，铁门里传来"咔嗒"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陆野踢开最后半块松动的地砖，铁门"轰"地打开。
扑面而来的不是吴学者，而是满墙的电子仪器，红灯在黑暗中疯狂闪烁。
最中间的实验台上摆着半本笔记，封皮写着《时间漏口修补方案》，旁边的试管里装着淡绿色的液体——正是许瑶之前提到的"睡美人草酸液"。
"不好！"苏小满捡起笔记翻到最后一页，手突然抖了抖，"吴学者的字迹...后面几页被撕了！"
陆野的铁片"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墙上的仪器，那些红灯组成的图案，赫然是许瑶机械臂上的标志。
"他们来过了。"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许瑶和林教授，己经抢先一步。"
苏小满的荧光棒"啪"地掉在地上，幽蓝的光映出脚边新翻的土——那里埋着半截带血的袖扣，和吴学者常戴的翡翠袖扣一模一样。
地下室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实验台上的笔记哗哗翻页。
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漏口在裂谷...他们要...用酸液..."
苏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
许瑶的刀，比他们预想的更快——快到吴学者甚至没来得及把最后一句话写完。
陆野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烫得她一颤。
他指着仪器上的倒计时："还有三小时，酸液就会顺着裂谷流进福来镇。苏小满，我们得在三小时内——"
"找到漏口，修补它。"
苏小满打断他，从空间里摸出把银制餐刀，"或者...让许瑶的酸液，漏进她自己的坟里。"
她转身要走，却被陆野拽住。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痞气的笑里带着狠劲："苏专家，这次换我当你的盾牌。"
地下室的红灯还在闪，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许瑶的人追来了，还是...
苏小满摸出空间里最后一根荧光棒，"啪"地掰亮。
幽蓝的光里，她看见实验台底下有个暗格，缝隙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可能是吴学者藏起来的关键数据。
而暗格旁边的地砖，明显比其他的松动些。
她刚要弯腰，陆野突然按住她的肩："小心！"
话音未落，地砖"咔"地陷下去半寸。
两人同时后退，就见暗格上方的天花板缓缓降下根金属刺，尖端泛着幽绿的光——
是淬了毒的。
苏小满的呼吸一滞。原来这地下室的机关，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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