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无。
他背对着茶水间的方向，正微微侧头，听着旁边助理模样的人汇报着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穹顶洒落，勾勒出男人冷峻而优越的侧脸轮廓，下颌线清晰如刀裁，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和压迫感。
是顾衍。
林溪接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距离不算近，隔着玻璃和一段距离，她看不清顾衍的表情，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他怎么会在这里？星辉和星衍虽然有业务往来，但总裁级别的人物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罕见。
就在这时，顾衍似乎结束了谈话，助理躬身退后一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连廊下方，恰好，落在了星辉广告茶水间这边。
他的视线，隔着明亮的玻璃和不算远的空间距离，毫无预兆地与正握着保温杯、含着润喉糖、脸色苍白、眼神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疲惫和病气的林溪，撞了个正着！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林溪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状态再次遇见他。
比起上次雨中狼狈的落汤鸡模样，此刻的她虽然依旧憔悴，但至少衣着整洁，只是那掩饰不住的病容和眼底的疲惫，在明亮的阳光下无所遁形。
她甚至忘了嘴里还含着糖，只是下意识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猝不及防地看着连廊上那个光芒万丈、也冰冷疏离的男人。
顾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
那目光很沉，很深，像寂静无波的深海，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惊讶，没有厌恶，也没有丝毫的温度。
他只是那样看着她，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信息。
林溪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连指尖都微微发凉。
随即，顾衍便淡漠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他对助理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便转身，迈开长腿，朝着星衍科技大厦的方向走去，背影挺拔而决绝，很快消失在连廊尽头。助理紧随其后。
茶水间里只剩下咖啡机低沉的嗡鸣。林溪还僵在原地，握着保温杯的手指冰凉。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窜过她的脊背。
顾衍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让她完全无法揣测他的想法。是认出了她？还是仅仅把她当作一个陌生的、状态不佳的职员？
她低头，看着保温杯里氤氲的热气，口腔里润喉糖的清凉感依旧，却无法驱散心底那丝莫名的寒意和…一丝被彻底无视的荒谬感。那封冰冷公式化的感谢信，和此刻这毫无温度的一瞥，清晰地划出了两个世界的鸿沟。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大概，在顾衍那样的人眼里，她这样的小人物，无论狼狈还是疲惫，都激不起半点涟漪吧。
林溪拧紧保温杯盖，将那一丝莫名的情绪压回心底。正准备离开茶水间，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又带着点别扭的声音：
“喂，你没事吧？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林溪回头，只见陆野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茶水间门口。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斜倚着门框，眉头微蹙，正看着她。
阳光落在他年轻桀骜的脸上，驱散了几分平日的冷硬，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苍白的模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事，” 林溪摇摇头，声音依旧沙哑，“就是有点累。提案…算是成功了吧？”
“废话。” 陆野哼了一声，下巴微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傲气，“那老头（指赵明）眼睛都亮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溪没什么血色的唇，语气硬邦邦地补充道，“下午别硬撑，该请假请假。”
林溪微微一怔，看着陆野那副明明关心却非要摆出嫌弃表情的样子，心头那丝因顾衍带来的冰冷，竟被这别扭的暖意悄然融化了些许。
她弯了弯唇角，轻声道：“知道了。下午把客户提的细节修改完再说。”
她端着保温杯，从陆野身边走过。少年侧身让开，在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几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句：“…逞强。”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钻进了林溪的耳朵里。
林溪脚步未停，只是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她走出茶水间，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在身上，带来一点暖意。
身后，陆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转身走进茶水间，随手拿起一个纸杯，接了一杯冰水，仰头灌了下去。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头那股莫名烦躁的情绪。
他甩甩头，将那个站在连廊上、冰冷得像个完美雕塑的男人身影甩出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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