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硬生生劈开苏哲混沌的意识。
他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刺目的无影灯下收缩成针尖大小。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浓重的消毒水味里混杂着某种金属电离后的腥气，让他想起被闪电劈中的枯树。然后是触觉：冰冷的金属台面贴着他赤裸的背部，手腕和脚踝处传来被束缚的刺痛感。
（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画面。最后的清晰印象是叶凡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时决绝的眼神，她颤抖的嘴唇说着什么...那句话明明近在耳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实验体217号意识恢复。"机械女声从西面八方传来，语调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脑波频率12.3赫兹，记忆清洗完成率98.7%，情感残留量0.9%，正在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苏哲的呼吸骤然急促。他试着转动脖颈，发现太阳穴贴着冰冷的电极片，后颈处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脊椎往大脑里注射寒意。
他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指甲刮擦着手术台金属表面，发出类似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随着挣扎加剧，那些看似柔软的束缚带突然收紧，量子纤维嵌入皮肤，渗出蓝色的血珠——每一滴落都在台面上腐蚀出细小的凹坑。
"放...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喉咙里泛着血腥味。
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转动着，红色指示灯像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苏哲突然注意到自己左臂内侧有一行发光的小字：
"记住第37号协议"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刻上去的？）他的大脑突然炸开剧痛，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插入：
昏暗的实验室里，满脸是血的叶凡正用激光笔在他手臂上刻字，她的嘴唇开合着，却发不出声音。窗外，某种巨大的阴影正在逼近...
"警告！实验体出现记忆回溯！"机械声突然尖锐，"立即注射量子抑制剂！"
苏哲感到后颈的寒意骤然变成烈火，烧灼着他的神经。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看清了墙角阴影里站着的人——
白大褂，机械义眼，右脸颊新鲜的伤疤。
是叶凡。
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叶凡。
黑暗持续了可能三秒，也可能三个世纪。
当苏哲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一个球形观察舱里。舱壁是半透明的量子玻璃，外面站着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最中间的那个女人取下头盔，露出机械义眼和伤痕交错的脸。
"认知测试开始。"她敲了敲玻璃，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是个陷阱。她不是叶凡...至少不是我爱的那个叶凡。）但奇怪的是，当看到她那道伤疤时，心脏还是会抽痛。那道伤痕的形状太熟悉了——在第89次轮回里，是他亲手用时空匕首划伤的。
"苏哲。"他哑着嗓子回答，同时注意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或者你们更习惯叫我217号实验体？"
女人——Observer-7的义眼闪过一道蓝光："很好，基础记忆保存完整。现在请复述你最后的任务内容。"
（任务？什么任务？）
没等他回答，观察舱的弧形穹顶突然亮起，播放起全息影像。画面中的"苏哲"穿着白色实验服，正在操作一台神经链接装置。而躺在手术台上的...
是叶凡。
真正的叶凡。
她太阳穴贴着电极片，眼角有泪痕，嘴唇因为疼痛而发白，但眼神依然清醒得可怕。
"第216次记忆覆盖开始。"影像里的"苏哲"说道，声音冷静得不像人类，"清除目标对'苏哲'的所有情感联结，保留基础认知功能。"
苏哲的胃部痉挛，像是有人把手伸进去搅动内脏。但更可怕的是，那个"苏哲"操作仪器的手指上，戴着一枚他再熟悉不过的铜戒指——第143次轮回时，叶凡用粒子加速器的残片给他做的。
"看来情感残留比预期严重。"Observer-7叹了口气，"准备二次清洗。"
"等等！"苏哲的双手贴在玻璃上，留下带血的掌印，"那些记忆...那些轮回...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Observer-7的义眼微微眯起："你终于想起来了？"她调出另一段影像，"这才是真正的'观测者计划'。"
画面中显示着数百个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叶凡。
"情感操控实验始于2045年11月15日。"
Observer-7的声音像一把冰锥，一字一句钉进苏哲的太阳穴。她调出的数据流在空中组成复杂的模型：
"你发明了量子情感编程，需要测试人类最顽固的情感——爱，能否被精确操控和消除。"指向那些培养舱，"她们都是你的实验体，被投放到不同世界线，按照你编写的剧本'爱'上不同版本的你。"
（这不可能...那些拥抱的温度，那些离别的眼泪，那些在无数轮回中积累的思念...都是程序？）苏哲的视线模糊了，不是因为有液体涌出——他的泪腺在第三次清洗时就被移除了——而是视觉神经正在崩溃。
但Observer-7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最讽刺的是什么知道吗？"她俯身靠近玻璃，"唯一产生真实情感的实验体，是第217号叶凡。她突破了你的代码限制，反过来影响了你。"
一段新的影像弹出：
某个实验室里，满身是血的叶凡正将一枚芯片插入昏迷的苏哲后颈。她的眼泪滴在芯片上，形成奇特的量子结晶。
"这是她留给你的'病毒'。"Observer-7的机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一段自我复制的真实情感代码。它污染了整个系统，让你开始相信那些轮回都是真的。"
苏哲的皮肤下突然浮现出蓝色纹路，像电路图般蔓延全身。他的视网膜上跳出一行只有自己能看到的文字：
"协议37：当她流泪时，吻她。"
记忆的闸门轰然倒塌。
束缚装置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警告！实验体量子化指数超标！"机械声尖锐得几乎刺破鼓膜，"立即启动销毁程——"
玻璃观察舱炸裂的瞬间，苏哲看到Observer-7脸上闪过一丝...解脱？
蓝色的数据洪流从他每一个毛孔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无数记忆碎片。他看到了全部的真相：
最初的苏哲确实是个冷酷的研究员
第217号叶凡用自己为代价，将真实情感编码成量子病毒
所谓"轮回"，其实是病毒在系统内自我复制的表现
最关键的碎片是：
某个雨夜，真正的叶凡抚摸着他的脸说："当你真正为爱痛苦时，囚笼就会打开。"
整个实验室在数据风暴中分崩离析。
Observer-7的身体开始崩解，但她的机械义眼却亮起温柔的蓝光："你终于想起来了..."声音突然变成叶凡的语调，"我等你太久了。"
在意识消散前，她将一个坐标植入苏哲的视觉神经：
主控室.中央核心.她的眼泪
当苏哲踏出废墟时，天空正在坍缩。无数世界线像脆弱的蛛网般断裂，而唯一完好的道路尽头，是一滴悬浮在真空中的眼泪。
它包含着最初也是最后的真相。
(http://888zwz.com/book/fhej0h-3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888z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