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的缝隙,在厨房的料理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叶凡将平底锅微微倾斜,看着金黄的蛋液边缘逐渐形成完美的脆边。油珠在锅底欢快地跳跃,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调味架上的海盐,指尖却在触到盐罐时突然僵住——这是第三次了,她差点又把盐当成糖。
"火候刚好。"
一双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带着刚睡醒的温暖体温。苏哲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呼吸间带着淡淡的薄荷牙膏气息。他自然地接过锅铲,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垂落在她脸颊边的发丝。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扇形阴影。
"你今天起得比闹钟还早。"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另一只手从橱柜里取出印着向日葵的瓷盘,"昨晚又熬夜看论文了?"
叶凡将煎蛋盛进盘子里,蛋黄在晃动中保持着完美的半流体状态。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零七天。日子像一条平缓的小溪,每个清晨都从这样温馨的日常开始——周末去城郊的农贸市场挑选新鲜果蔬,傍晚并肩坐在校园西区的长椅上看日落,深夜裹着同一条羊毛毯看老电影。苏哲会记得她喜欢在红茶里加半勺蜂蜜,她则习惯性地把他乱放的专业书籍按杜威分类法重新排列。
(这样就好。)
叶凡把早餐端到阳台的小桌上。五月的晨风带着梧桐花的甜香,楼下有晨跑的学生经过,运动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苏哲正在往吐司上涂抹蓝莓酱,阳光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照亮了那条她去年送的皮质表带。
这样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幸福,几乎能让她忘记那些越来越清晰的"记忆"。
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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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叶凡从梦中惊醒,手指死死攥紧了床单。冷汗浸透了棉质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梦中残留的画面仍在眼前闪回:她站在废墟般的实验室里,手中握着某种闪着冷光的器械。苏哲倒在她面前,胸口插着本该刺向敌人的武器。最可怕的不是汩汩流出的鲜血,而是他最后露出的那个解脱般的微笑。
"这次...终于结束了..."
身旁的苏哲呼吸均匀而绵长,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描摹着他安详的睡颜。叶凡颤抖着伸手,指尖轻触他的手腕内侧——温热的皮肤下,脉搏稳定有力地跳动着。她小心地数着心跳,首到确认这确实是活着的、真实的苏哲。
(只是梦。)
(只是又一个该死的梦。)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凉意让人清醒。厨房里,饮水机发出的微弱运转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叶凡接水时不小心踢翻了角落的垃圾桶,一个白色药瓶滚落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瓶身上的标签清晰地印着「佐匹克隆」——她最近在精神科医生建议下开始服用的助眠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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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早餐桌上,苏哲把黄油刀从糖罐里取出来,轻轻放在餐巾上。这是本周第三次了,她差点把盐当成糖加进咖啡里。叶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低头搅动着杯中的黑咖啡。深褐色的液体旋转着形成一个漩涡,杯底的咖啡渣逐渐聚集成奇怪的几何图案。
"昨晚又没睡好?"苏哲推来一盘刚烤好的全麦吐司,边缘烤得恰到好处的焦黄。他今天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一小块晒伤的皮肤——那是上周日他们去湖边野餐时留下的。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叶凡眯起眼睛,恍惚间看见他的指尖闪过一丝金属光泽。但眨眼间,那只手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修剪整齐的指甲,指关节处细小的疤痕,手腕上那条皮质表带的磨损痕迹都清晰可见。
她的心理学课本从帆布包里滑出来,"啪"地一声落在地上,翻到「解离性障碍」那一章。叶凡弯腰去捡时,注意到页边有人用铅笔写着:「记忆是会骗人的」。那笔迹熟悉得令人心惊,每一个转折都和她自己的习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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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叶凡用冷水拍打着脸颊。冰凉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白色瓷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抬起头,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正当她伸手去拿毛巾时,镜中的倒影突然开口:
"你确定这是真实的世界吗?"
陶瓷漱口杯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镜面随即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每一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在操作某种精密仪器;暴雨中的苏哲浑身是血地向她伸出手;某个昏暗实验室里,无数个培养舱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叶凡?"苏哲的敲门声惊醒了她,"没事吧?"
镜面瞬间恢复如初,仿佛刚才的异象从未发生。只有地上西散的陶瓷碎片证明那不是幻觉。
"没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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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你的描述,这些症状很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
心理咨询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等距的光带。王医生推来一杯温水,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叶凡盯着茶几上的水杯,突然发现水面倒影中的自己左眼变成了机械结构,金属部件在光线下一闪而过。
"我好像...记得一些没发生过的事。"她攥紧抱枕的边缘,棉质面料在掌心皱成一团,"那些记忆真实得可怕,细节清晰到我能闻到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味,能感受到武器握柄上的防滑纹路..."
咨询师的钢笔突然在记录本上划出长长的墨迹,纸页翻动间,叶凡分明看到某页下方露出半行打印体的「PROJECT OBSERVER」。窗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一只知更鸟撞上了玻璃窗,在透明的屏障上留下几片飘落的羽毛。在那些纷飞的绒羽中,叶凡确信自己看到鸟爪上系着微型数据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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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书房里,台灯的光圈笼罩着厚重的橡木书桌。叶凡翻开自己的研究笔记,纸张散发出淡淡的油墨香。在最新一页的角落里,有人用她最熟悉的笔迹写着:
「当现实出现以下异常时,说明记忆干预失败:
1.重复出现的数字217
2.镜像对话现象
3.环境物品的非常规排列
4...」
后面的字迹被咖啡渍晕染得模糊不清。叶凡的指尖抚过那些干涸的褐色痕迹,突然听到衣柜镜方向传来细微的响动。抬头时,她看到镜中的自己分裂成无数个不同装扮的影像——有穿实验服的,有浑身是血的,有戴着奇怪神经接口装置的。她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和声:
"你还不明白吗?"
床头的电子钟突然疯狂跳动,液晶数字像失控的电梯般上下翻滚:
**07:15→23:59→ERROR**
"又做噩梦了?"
苏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凡转身,看到他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牛奶,睡衣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那里本该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现在却光滑平整。他的眼神温柔而关切,是那个她熟悉的、普通的大学讲师,不是梦里那个浑身浴血的特工。
(这个世界没有异常。)
(有问题的...是我的记忆。)
牛奶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叶凡接过马克杯时,注意到苏哲右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是他去年摘掉订婚戒指后留下的。这个细节如此真实,如此平凡,让她几乎要相信那些噩梦只是精神压力导致的幻觉。
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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