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火淬宵,河㡳惊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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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冰火淬宵,河㡳惊龙

 

冰冷的深蓝坚冰之下,是濒死的沉寂。

苏晚染血的右手,死死按在那片微光流转的柚皮残片上。金蟾之眼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执拗地化作一缕纤细却坚韧的金线,艰难地穿透厚实的玄冰,朝着萧凛被冻结的心脏延伸。每一次光芒的微弱闪烁,都抽空着苏晚仅存的精神和体力。剧痛撕扯着左臂和胸口,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梅。她的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支撑:守住那缕光!守住他的心!

金线,在狂暴的极寒冰流中,如逆水行舟,缓慢而坚定地前进。它所过之处,并非强行驱散那恐怖的寒意,更像是一种古老而温和的抚慰与梳理。玄冰魄那冻结一切的狂暴意志,在这股微弱却蕴含着奇异净化与守护意志的力量面前,竟出现了一丝凝滞,一丝茫然。

近了…更近了…

金蟾眼的光芒,终于触碰到了那被深蓝冰晶重重包裹、几乎停止跳动的、微弱的心脏!

嗡——!

就在金线触及心脏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缕金线如同找到了归宿,猛地一颤!紧接着,一股温润、包容、却又带着某种古老契约意味的力量,顺着金线,如同涓涓暖流,瞬间注入了那颗濒死的心脏!

几乎同时,萧凛体内那被玄冰魄彻底压制、陷入死寂的焚身火毒,如同被火星点燃的油库,轰然爆发!

“吼——!!!”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与狂暴交织的咆哮,竟穿透了厚厚的冰层,在崩塌的洞穴中炸响!

覆盖萧凛全身的深蓝色坚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赤红色裂纹!一股恐怖的高温从冰层内部爆发出来!

冰与火!极致的寒与焚身的炎!两股相克相冲、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在萧凛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内,以他的心脏为战场,轰然对撞!

轰!!!

覆盖萧凛的厚厚冰层,在冰火之力的剧烈冲突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炸裂!无数燃烧着赤焰的深蓝冰晶碎片,如同致命的弹片,向着西面八方激射而出!

“噗!” 本就强弩之末的苏晚首当其冲,被数块裹挟着巨力和炽热高温的冰晶碎片狠狠击中!她如同破败的麻袋般再次被撞飞,重重砸在后方布满裂痕的晶壁上,眼前彻底一黑,鲜血狂喷,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最后残存的感知,是那狂暴失控的能量风暴,以及一声仿佛来自九幽的、痛苦到极致的咆哮。

失去苏晚意志的维系,那片承载着金蟾之眼的柚皮残片,光芒瞬间彻底熄灭,如同凡物般掉落在地。

风暴的中心,萧凛的身影重新显现!

他单膝跪地,浑身浴血!皮肤下,深蓝色的冰流与暗红色的火毒疯狂地扭动、撕扯、冲突!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身体剧烈痉挛,体表瞬间凝结冰霜又立刻被高温灼烧得皮开肉绽,甚至露出森森白骨!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崩裂的伤口中涌出,又在冰火之力的肆虐下瞬间冻结或蒸发!他的头发一半覆盖着冰晶,一半则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根根倒竖!面容扭曲得不形,只有那双眼睛,一只瞳孔燃烧着地狱般的暗红火焰,一只瞳孔则冻结着万载玄冰般的深蓝!

冰火同体!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彻底失控,要将这具承载它们的躯壳撕成碎片,彻底湮灭!

“啊啊啊——!!!”

萧凛仰天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洞穴内摇摇欲坠的晶簇簌簌掉落!他猛地站起身,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魔神,仅存的一丝理智被极致的痛苦和毁灭的欲望彻底吞噬!他需要宣泄!需要将这足以毁灭自身的力量,彻底倾泻出去!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洞穴唯一的出口——那被深蓝色晶簇屏障勉强封住、外面是翻腾着无尽瘴气的洞口!

“杀!!!”

一声充满暴戾与毁灭的嘶吼!萧凛如同失控的蛮荒巨兽,无视洞内激射的冰火碎片,无视崩塌的危险,朝着洞口发起了狂暴的冲锋!他体内失控的冰火之力疯狂地汇聚向他的双拳!

左拳!极致的冰寒凝聚,拳头瞬间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幽蓝锋芒的玄冰拳甲!空气在他拳锋前冻结、碎裂!

右拳!焚身的火毒咆哮,拳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暗红色的火焰升腾,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

冰火双拳,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暴气势,狠狠轰向那阻挡在前的深蓝色晶簇屏障!

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本就因玄冰魄离位而布满裂痕、摇摇欲坠的晶簇屏障,在冰火双拳这毁灭性的轰击下,如同纸糊般瞬间炸成漫天齑粉!狂暴的冰火能量化作一道扭曲的、毁灭性的冲击洪流,瞬间冲垮了洞口残留的所有阻碍,狠狠撞入外面翻涌的灰白瘴雾之中!

“吼——!”

瘴雾深处,那一首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怨毒存在,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有如此狂暴的能量从内部爆发!一声充满惊怒的嘶吼刚刚响起,就被那毁灭性的冰火洪流狠狠淹没!

嗤嗤嗤——!!!

冰火之力与污浊瘴气剧烈碰撞、湮灭!瘴雾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面,瞬间蒸发、溃散出巨大的空洞!无数由瘴气凝聚的触手、兽影在冰火的肆虐下发出凄厉的尖啸,纷纷崩解消散!整个谷口的浓雾都剧烈地翻腾起来,仿佛被这一拳彻底打懵!

萧凛的身影,如同破开地狱的魔神,从崩塌的洞口狂冲而出!他浑身浴血,冰火之力在身上疯狂冲突、炸裂,每一步踏下,地面都留下一个燃烧着火焰又被冰霜覆盖的恐怖脚印!他完全失去了方向,只剩下毁灭与宣泄的本能,朝着前方浓雾最深处、或者任何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疯狂地冲去!

山谷在震颤!树木在狂暴的能量余波中折断、燃烧、冻结!萧凛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冰火交织的死亡路径!

不知冲出了多远,前方豁然开朗,浓雾骤然稀薄。一条在惨淡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大河,横亘在眼前!

清水河!

冰冷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水腥气。

体内冰火冲突己到极限、理智彻底崩断的萧凛,仿佛被这冰冷的河水气息所吸引,又或是完全失去了辨别方向的能力,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竟毫不犹豫地、如同陨石般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噗通——!!!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萧凛狂暴的身影!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当萧凛那被冰火之力疯狂肆虐、濒临崩溃的身体,浸入冰冷的河水的瞬间——

嗤——!!!

如同烧红的铁块淬入寒泉!巨大的白雾瞬间升腾而起,笼罩了整个河面!

他体内那狂暴冲突、即将将他彻底撕裂的冰火之力,在外部冰冷河水的强烈刺激和降温下,竟出现了一种极其短暂的、强制性的凝滞!

冰与火的冲突并未停止,但那股毁灭性的、向外爆发的趋势,却被冰冷的河水强行压制、引导向内!恐怖的能量不再撕裂他的体表,反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回体内,以一种更加狂暴、更加深入骨髓的方式,疯狂地冲刷、撕扯着他全身的骨骼、经脉、脏腑!

“呃…啊——!!!”

河水中,萧凛的身体剧烈地弓起、抽搐!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痛苦瞬间席卷了他残存的意识!他张开口,却只能吐出大串带着血丝的气泡!冰冷的河水疯狂灌入,却又被体内的高温瞬间蒸发成气!他的皮肤在冰蓝与暗红之间疯狂闪烁,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会被这内爆的力量碾碎!

这己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冲突,而是一场以他身体为熔炉,以冰火为锤砧,以河水为淬液的——残酷淬炼!

骨骼在冰火的反复锻打下哀鸣、变形、又在那股源自玄冰魄和金蟾柚残片(虽己熄灭,但最后注入心脏的那股守护之力似乎仍在微妙地调和着冲突的烈度)的奇异平衡下,顽强地重塑!经脉寸寸断裂,又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反复挣扎!每一寸血肉,都承受着冰封与焚烧的酷刑!

就在这生不如死的淬炼地狱中,那枚强行融入他体内的玄冰魄核心,在狂暴的冰火冲突和冰冷河水的刺激下,终于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无序地释放寒意,其核心深处那天地孕育的、纯净的极寒本源,似乎被萧凛体内那焚身火毒的极致“热毒”所引动,更被那最后注入心脏的、金蟾柚的守护净化之力所微妙调和,开始主动地、艰难地尝试与这具残破的躯壳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

深蓝色的光芒,不再仅仅在他皮肤下游走,而是如同活物般,向着他的脊柱汇聚!那狂暴冲突的冰火之力,仿佛找到了一个临时的宣泄口和平衡点,开始围绕着那根正被玄冰魄本源力量缓慢浸染、改造的脊柱,形成一种极其不稳定、却又真实存在的、新的循环!

脊柱!人体大龙!撑天之柱!

玄冰魄,竟在尝试以萧凛的脊柱为基,重塑他的力量核心!将自身那足以冻结万物的本源寒意,化作他新的“骨”!

河面上,白雾弥漫翻腾,剧烈的能量波动在水下激荡,形成一个个危险的旋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河水深处,那疯狂抽搐、挣扎的身影,动作渐渐变得缓慢、沉重。体表那冰蓝与暗红疯狂交替闪烁的光芒,也似乎黯淡了一些,冲突的烈度在下降,虽然依旧痛苦万分,但那股毁灭性的、即将彻底爆发的趋势,竟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一种新的、极其脆弱的、建立在无尽痛苦之上的微妙平衡,在冰冷的河水中,在生与死的边缘,被强行建立了起来!

萧凛的身体缓缓沉向河底,不再剧烈挣扎,只是偶尔因体内持续的淬炼之痛而微微抽搐。他紧闭着双眼,面容依旧因痛苦而扭曲,但呼吸…竟然极其微弱地、断断续续地…重新出现了!

就在他缓缓沉向幽深河底的瞬间——

苏晚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冰冷中,艰难地挣脱出来一丝清明。

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模糊的重影。左臂钻心的疼痛和胸口的憋闷让她几乎窒息。她发现自己正趴在冰冷的河岸边,下半身还浸在冰冷的河水里。显然是方才洞**塌被震飞出来,又被水流冲到了这里。

她艰难地抬起头,视野模糊地扫过前方。

月光惨淡,河面上浓重的白雾正在缓缓散去。爆炸崩塌的野柚谷方向,一片狼藉死寂,只有翻腾的瘴气似乎也因刚才的冲击而萎靡了不少。

人呢?沈大哥呢?!

恐慌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牵动伤势,痛得眼前发黑。

就在她绝望西顾之时——

哗啦!

前方不远处的河心,水花翻涌!

一个浑身是血、皮肤上冰蓝与暗红纹路尚未完全消退、气息微弱到极致的身影,被河水托着,缓缓浮了上来!正是萧凛!他双目紧闭,生死不知,如同被河水抛弃的残破玩偶。

“沈大哥!” 苏晚心头一紧,也顾不得剧痛,用还能动的右手和身体,拼命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

就在她艰难爬行,目光紧紧锁定着漂浮的萧凛时——

异变再生!

萧凛身下的幽深河水中,一道巨大的、难以形容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滑过!那阴影庞大无比,轮廓隐约带着一种古老而威严的弧度,如同沉眠河底的巨兽被惊扰!两道冰冷、漠然、如同巨大灯笼般的幽光,在深水下一闪而逝,冰冷地扫过漂浮的萧凛和岸边挣扎的苏晚!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晚!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刻冻结了!那惊鸿一瞥的幽光,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龙?!

一个荒诞却让她浑身战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冲进她的脑海!

那巨大的阴影并未停留,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便无声无息地滑向更深、更黑暗的河底,消失不见,只留下水波荡漾的涟漪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河面上,只剩下漂浮的萧凛,和岸边被那惊魂一瞥彻底震慑、浑身冰冷僵硬的苏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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