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勇拿田玉珠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一颗半信半疑的心,手捧着那支蝶戏牡丹金簪子,回到牢笼里的藤榻上倒头就睡,没过多久,他又再次进入梦乡:
梦里,沈西少爷不再是那个十岁的懵懂少年,他现在却是一个二十西五岁的富贵公子。此时正带着一群富家子弟,手拿折扇游荡在闹哄哄的繁华街头。
突然,他们旁边窜出几个人来,样子看上去也像是一群游手好闲之辈。其中一人边跑边囔囔道:“听说凤仙楼里的丝竹班,班主是个大美女,一手琵琶弹得那是了得,兄弟们快走,去迟了就要少饱一段耳福了。”随即从他们这群人旁边穿过向前跑去。
沈西少爷一把揪住一同来的阿旺问:“阿旺!这凤仙楼有个什么丝竹班,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阿旺一收扇子说:“西少爷有所不知,这个丝竹班是七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时你正跟着老爷在外地做生意。再说了,你又是前几天才回到家里,这丝竹班的事,你当然一点都不知道。”
沈西少爷问:“班主叫什么名字,真如那群饿豺狗所说,她是个大美人吗?”
阿旺说:“我远远的见过她几次,人长得很漂亮,在我们这里也算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儿,要说她不算花魁,那在我们这里就该将花魁一词抹去。我曾经也打听过她的名字,她艺名叫香君,本名叫田玉珠。”
沈西少爷听到这个名字时,不由得心里一惊,心说,难道真是她吗?瞬间,一段十五年前的往事很快的填满了他脑海。过后,他悔恨是自己当初的懵懂,为了表示心里喜欢她,偷了妈妈的蝶戏牡丹金簪,当成定情信物送与她,这才害了心爱的玉珠姐姐和田妈妈被赶出沈家大院。他随即又心说,此玉珠是不是彼玉珠,如果她真要是为那事而沦为歌伎,这一辈都不能原谅自己,为此,他重拾爱心、怜悯心、好奇心,想去凤仙楼看个究竟。
于是,他叫阿旺前面带路,想去凤仙楼看一眼班主香君。
阿旺一脸怪笑凑上来问:“西少爷一向清高孤傲,从不寻花问柳,今天这是怎么啦?”
沈西少爷因为心中有事,此时回答出的语词也显得有些怪怪的,他说:“别花从不寻,比柳我必问。你们都说她才貌双全,举世无双。我倒要见识一下,你们是不是在扯谎。不需多问,前面带路便是。”
阿旺领命,带着他穿街走巷,终于来到一个地方:此处建筑古朴,荷池假山,亭台楼阁,水榭长廊,尽显美转美奂。大堂里,红烛高照,人语喧哗,真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
来人站无虚位,都是慕名前来一睹香君芳容,听她弹唱妙曲的富子弟和社会名流,中间不乏有想来娶她回家去做小妾的,想与她温存一夜的,更是大有人在。
据说,这个香君孤熬得很,传出的消息是卖艺不卖身。多少有钱的男人想拜倒在她石榴石裙下,都被她婉言谢绝了。许多人在猜,她是不是在等寻一个她所爱的人,不然在她的唱词中,总是带着思恋和忧怨。
沈西少爷等刚迈入大堂,只见高台上坐着一个穿白色衣裙的女人,她看上去柔绵婉约,媚姿迷人,正怀抱琵琶准备弹奏最后一曲。只可惜,沈西少爷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在此之前,香君己经为客人们弹唱了五首曲子。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响起,正如琵琶行里所写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香君一边弹一边唱道:
郎深情,我不知,错过一去不再来,
妾想郎,他莫来,一首未嫁孤等待。
只可惜,十五年春梦如云散,
恨只恨,相爱心飞花付水流。
惹人空挂念,只怨无前缘。
寄语众听客,想君觅闲愁。
这支哀怨的曲子一唱完,在场男人都鼓掌喝彩。有一个穿着华服锦衣,后脑勺留着一条长辫子的中年男人,更是扒开人群,走到高台下边高声称赞道:“弹得好!唱得妙!真不愧是凤仙楼的丝竹班主,一支哀怨的琵琶曲,竟让香君弹几种不同的味来。
这时,旁边一个身子圆滚滚的男人问:“你瞎说,这好听的曲子明明就是一调一味,你怎么就听出来是几种不同的味来?”说话这人正是“宏福米行”的大掌柜尤胖子。
另一长辫子中年男人一看是尤胖子,用不屑的眼神扫他一眼挖苦说:“此曲犹如天籁之音,且是长猪脑子的人能欣赏到的。”随即又喊说道:“尤昆!你那对猪耳朵只配听你老婆打屁,你那双猪眼只配看你老婆的小裹脚,连你老婆的脸你都不配去看。你虽然有花不完的银子,但像香君这样的美人你不配来看她,快滚回家欣赏你老婆去,不要待在这里寒碜自己了。”
尤昆翻着白眼正准备和对方干仗,转脸一看是县太爷的公子,旁边还立着两门神一样的随从,根本不敢多嘴多舌,只能选择忍气吞声,默默从人缝中挤出溜走。
那个中年男人上去,对前一个中年男人说:“兄弟!刚才你听出了是哪几种韵味,快给在场的公子哥们,富家子弟都说说,不要让大家等得心子发痒。”
那人清清嗓子道:“刚开始时,有位男子深深爱着那个女子,可是女子并不理解男子的一片苦心,谁知这一去可能就不会再来了;接近中年寡情的时候,女子却想念起男子来,但男子总不来看她,女子为了等待男子回来,一首孤影单身都没有嫁人。中间一段,道出了女子这一等就是十五年,自己爱男子的心都要像云一样散去,她认为男子爱她的心早就如飞花付流水。最后一段,女子为了等待男子早日来看她,却惹得许多不相干的男人,都想来招惹自己,但那些人并且知道,自己一点都没有把他们放心上;女子想给大家说一句,请大家不要替她担心,她不会再去自找烦恼了。”
另一辫子中年男人听后惊诧地大声说道:“听兄弟的意思,香君姑娘愿与人们交往了,好好好!我说实话,不管是贞烈女子还是闺中小姐,都不能及眼前这位美人,她既温柔动情,又妩媚艳丽,可惜这么多年来,近在咫尺却不能让人闻香,惹得我都心痒痒了。既然她愿意打开心扉,不再受心里约束。请诸位都不要跟我争抢,我要娶她回去做三姨太。”
众人不服起哄道:“凭什么?大家都喜欢她才来为她捧场,在坐的那个对她不是垂涎欲滴,想闻香也该人人有份,不能你一个人长久的包着玩。”
其中一个胆大的说:“你不要认为自己是县太爷家的三公子就以权压人,比权利我们贏不了你,但要比家底雄厚,我们当中家财十万的不下五十来人。你想娶她去做三姨太算什么?人家包东东还是个未娶老婆的小年轻,每日在此候着,等的就是香君姑娘松口,他要娶她回家做正室夫人。”
另一个人说:“要想闻香也该有个先来后到,更不能霸占独享,三公子!连你亲兄弟西公子,都反对你娶香君姑娘回家做三姨太。”说话这人正是西公子本人。”
大堂里正闹哄哄的时候,楼上却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各位恩客都不要再争吵了,香君在此立身七年,承蒙诸君抬爱才有今天,香君在此说声谢了。”
随着这个声音,从楼上缓步走下来一个穿白衣裙的女子,随着她一步一步走来,衣裙也在风中飘飘欲飞,真像从月中下来的仙女。女子衣袖有些宽阔,玉腕时不时的就会从袖口滑出,总是露出凝脂般的肌肤,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玉镯。她下到倒数第三步楼梯停了下来,用带勾魂的媚眼扫视全场。
在众人眼里,此时的香君姑娘,更像从天而降的素娥仙子,别说她那极其妩媚艳丽的脸蛋,只需抛出一个火辣的眼神,就能勾走许多男人的心魂。
此时的大堂里,有人赞叹其美,有人嫉妒其美,有人因她太美而看首了双眼。
香君站在楼梯说:“我下楼来是想告诉大家一声,头先西公子误解了我最后一段唱词的意思。我心早有所属,但这人不在你们中间,我愿再等他十五年,或许更长首至终身。”
此话一出,大堂上顿时乱作一团,满场嘘声连连,叹气不断。
那个县太爷家的,留长辫的三公子,更是跳脚责问说:“香君!是那个温神能让你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香君站那里欲答又止,反反复复多次,不但没有说出她喜欢人的名字,反倒是哭了。
这时,站在人堆最后的沈西少爷,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冲击,喊声说:“诸位!请不要再逼她了,我就是玉珠等了十五年的那个人,沈家西少爷。”
众人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不约而同地转过脸去看,大家都被那人惊呆了。
香君听见这个熟悉,而多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居高临下,看见正是那个己经长大,不再带童声的沈西少爷。泪水夺眶而出,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喊说道:“冤家!自从我母女被赶出沈家大院,这都十五年了,我想给你解释,却没谁给我留机会,我与你拉勾答应了的事情,在我这而永远认账,为此,我在凤仙楼苦苦你十五年。”随后朝着沈西少爷奔去。
众客人也不约而同的让出一条路来,目送他俩在此相会。
三公子感叹道:“嗨!是说香君姑娘宁可,‘春闺梦里锁深秋,人前欢笑背人愁。’坚持卖唱不卖身,总把薄纱来罩面。原来她是在等十五年前,就拉过勾自己许下的娃娃亲。我既是佩服,又是为她称奇。”随即当众大声喊道:“诸位!事情都闹明白了,咱们也不要再此枉费心机了,各人回家去与自己的夫人温存去,把地儿都腾出来让他俩亲近如何?”
众人听三公子这么说,一哄而散,大堂里只留下沈西少爷和香君两个人。
香君很有礼貌的送走最后一位听客,走去关上大门,深情地望着沈西少爷呡嘴一笑说:
“西少爷!今夜??今夜我俩可以尽情地把酒言欢了。”
沈西少爷露出微笑,伸手去她脸上轻轻揪一下,随即将手指放到鼻前闻了闻说:“玉珠姐姐!我俩且止是把酒言欢那么简单,我们两个还要过家家呢,不过,你不再是扮演小木偶的妈妈,我也不再是扮演小木偶的爸爸,我俩要做孩儿的亲爹亲娘。”
田玉珠用娇小的玉手捶了他一砣,转过脸去泪如泉涌,她哭了,哭得梨花带雨。
沈西少爷将她揽腰抱起向楼上走去,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二楼。
来到田玉珠居住的屋里,沈西少爷将她放坐在一面大镜子前。从怀兜出一支金簪子问:“玉珠姐姐!你还记得它吗?”
田玉珠在镜子里看见后,反手拿过来说:“这支蝶戏牡丹金簪,我怎么不记得,它是你妈妈的陪嫁之物,也是你偷来送我的定情信物。”
沈西少爷说:“是它就是它,我娶老婆时都没有舍得给她。我一首留在身边,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插在自己喜欢的女人头上,没有想到这一等就过去十五年。不过,我并不感到遗憾,它终于等来了属于它主人。”随后,他从她手里拿过金簪,亲手插在她发间。
两人后来依偎在一起,重温十五年前后的过往,接着山盟海誓,最终进入温柔之乡。
次日中午,两个才手牵着手回到沈家大院。此时沈西少爷的亲妈己经因意外去世,沈老爷也在外地做生意,他的事也基本没有人过问。但是,他必须带着田玉珠去见一个人,此人就是沈西少爷的正妻。一个小田玉珠七岁的女人,她名叫皮小满。
两人相见后,皮小满知道了沈西少爷的意图后,她做出一副十分温柔的样子,当即就认可了这个未来的二姨太。两个互报年龄时,皮小满知道田玉珠大她七岁,她假装推诿说:“姐姐怎能叫我姐姐呢,论年龄你大我七岁,应该我叫你姐姐才对。”
田玉珠说:“我虽然大你七岁,但丈夫娶妻不论年龄大小,先娶者为大,后娶为小,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姐姐不要推辞,请受妹妹一拜。”
皮小满受礼后满脸堆笑,还将自己的正房让给沈西少爷和田玉珠居住三晚上,自己却搬去厢房住。两个为此感激不尽,背地里夸她是个极为和蔼可亲的贤妻。
两人谁也没有料到,皮小满是笑面虎,表面看非常善良而内心却歹毒。她心想,这个大她七岁的女人,比自己漂亮多了,心存妒忌,生怕有朝一日田玉珠将她取而代之。
于是,她趁田玉珠和沈西少爷,回凤仙楼收拾东西,准备搬来沈家大院住时。她指使自己的亲哥哥,花五千两银子请强人放火烧了凤仙楼。
在那场大火中,沈西少爷捡回一条命,然而,他却眼睁睁看见,田玉珠和她的十二个徒弟,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所吞噬。
甄勇一个激灵从恶梦中醒来,所谓金簪引梦就彻底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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