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雪市惊芒，豹影守商

雪季末的风卷着最后一批雪粒，撞在交易会的石墙上，发出“簌簌”的碎响。苏冉蹲在部落的储物洞前，指尖捏着根浸过薄荷汁的藤条——这是她新制的“防虫签”，系在交易用的草药筐上，能让腐坏时间延长三倍。洞穴外传来兽皮靴碾过积雪的声响，凛的尾尖突然卷住她的腰带，像条警觉的银蛇：“别凑太近，薄荷汁凉，伤手。”

他怀里抱着捆新鞣的兽皮，边缘用银线绣着歪扭的冰棱花纹——是阿娅她们照着石墙上的刻痕缝的。苏冉望着他耳后泛着的薄红，想起昨夜他守在暖棚外，用尾巴扫雪的样子，忽然笑了：“你比薄荷汁还凉，怎么没伤着自己？”

凛的耳尖猛地绷紧，尾尖却把她往兽皮堆里带了带：“雪豹的毛厚。”他说得生硬，却从兽皮里掏出个陶制小瓶，塞给她，“阿荻煮的蜂蜜草茶，暖手。”瓶壁还带着体温，混着草香，像他藏在银发下的温柔。

交易会设在荒原中央的“石誓台”，相传是远古神兽立誓互不侵扰的地方。苏冉跟着凛走进交易区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各族雄性化着兽型穿梭其间，金狼族的灰影在雪地里泛着冷光，赤虎族的斑纹像燃烧的火，最远处的沙丘上，竟立着几具巨大的鹰型骨架——金雕族的领地标记，风翼的气息隔着百米都能让人脊背发紧。

“把药筐放在东侧，挨着人鱼族的盐堆。”凛的声音压得极低，尾尖却始终卷着她的手腕，像怕她被兽型冲撞。苏冉蹲下身，把绣着冰棱花的藤筐摆开，里面整齐码着防霉草绳、暖根草粉、冰棱花汁液——这些在雪季能救命的东西，此刻成了最抢手的货物。

“这草绳…竟能让兽皮三个月不霉？”灰爪部落的夜牙突然从阴影里走出，狼型化的指尖划过草绳，眼底闪过探究，“雪豹族何时出了这等能掐会算的雌性？”他的狼纹在雪光下泛着青灰，喉间滚着低嚎，像在嗅探猎物。

苏冉攥紧了凛的尾尖——这是她第一次首面其他部落的雄性，兽世的“多雄环绕”规则像块重石压在胸口。凛却忽然兽化，银豹形态的身影挡在她身前，尾尖扫过夜牙的狼爪：“灰爪的规矩，是对雌性亮爪？”他的瞳孔缩成竖线，却用尾巴尖轻轻蹭了蹭苏冉的手背，像在无声安抚。

夜牙的狼耳往后一抿，忽然笑了：“族长误会了，只是…好奇雪豹族的药香，竟能引得来冰棱花。”他丢出袋风干的狼肉，转身时，狼尾扫过草绳，卷走根最细的——这是兽世交易的“试品”规矩，却让苏冉手心发颤：原来在他们眼里，她和药草一样，是“值得试探的货物”。

交易场的中央燃起篝火，各族开始“酒祭”——用兽骨杯盛着浆果酒，敬天地，也敬对手。苏冉抱着药筐往后退，却被人鱼族的雌性拦住：“雪豹族的药神，该尝尝我们的鲛珠酒。”她们的鳞片在火光下泛着银蓝，递来的酒杯里漂着颗发光的珍珠，“这酒能暖身子，也能…让雄性更中意你。”

这话里的暗示让苏冉耳尖发烫。她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想起现代的社交场合，却在伸手时被凛的尾尖卷住手腕。他化回人形，指尖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颌淌进兽皮，却让他耳后银豹纹烧得发亮：“她的中意，只给雪豹族。”

篝火旁的雄性们发出低笑，金雕族的方向却传来声清越的鸟鸣——风翼正立在骨架上，金瞳扫过苏冉，又瞥向凛，像在评估这头雪豹的护食程度。苏冉攥着凛的衣角，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混着草香，忽然想起他在冰裂谷为她化雪的体温，原来这头雪豹的“护食”，护的从来不是货物，而是她。

交易会散场时，雪豹族的藤筐空了大半，换来的盐巴、兽骨、火绒堆成小山。苏冉蹲在篝火余烬旁，用炭笔在兽皮上画交易清单——现代的记账方式让各族雌性惊呼声连连，凛却坐在她身后，用利爪在石墙上刻着什么。

“看。”他忽然转身，尾尖卷着她的手腕往石墙挪，“今天的交易，该记上。”

石墙上的刻痕让苏冉愣住：不再是单一的雪豹或草药，而是两只交叠的手掌，掌心分别刻着冰棱花和暖根草的纹路，周围缠着藤条，像在把“交易”也变成他们的专属标记。“以后…每次交易都带你。”凛的耳尖还泛着酒红，却把兽皮披风往她身上裹，“你的账本…比祭祀的卜卦还准。”

这话让苏冉想起现代的职场，那时她总嫌报表枯燥，此刻却觉得，这头雪豹用利爪刻下的“交易记录”，比任何数据都更鲜活。她仰头望着石墙上的新刻痕，忽然发现，在兽世的规则里，她和凛的羁绊早己超越了“保护与被保护”——他们是药圃的共生者，是交易场的搭档，是把彼此名字刻进石墙的、最笨拙的恋人。

夜深时，苏冉被石誓台的响动惊醒。她掀开兽皮帘，看见凛正靠在石墙上，银发被月光洗得泛白，却朝着金雕族的方向绷紧了脊背。远处的鹰型骨架上，风翼的金瞳闪过微光，竟朝着雪豹族的营地丢来样东西——片泛着药香的羽毛，尾端系着颗冰棱花的种子。

“金雕族…也在找冰棱花？”苏冉攥着羽毛，感受着上面残留的体温，想起凛说过的“风翼羡慕药香”，忽然明白，这颗种子是示好，也是试探。

凛的尾尖卷住她的手指，在石墙的新刻痕旁轻轻敲了敲：“他想要药香，却不知…药香离不开种它的人。”他的声音低得像风，却让苏冉心口发暖——原来在他眼里，她早己成了药香的源头，成了雪豹族最珍贵的“领地标记”。

雪粒又开始飘落，落在石墙的刻痕上，很快被体温焐化。苏冉望着篝火余烬里的冰棱花种子，忽然觉得，这个兽世的交易会，不仅是物资的交换，更是信任的博弈——而她和凛，正用草药、刻痕、还有彼此的体温，在荒原的风雪里，筑起一道谁也拆不散的、带着药香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