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狼烟初现

阴山隘口的天空裂开三道靛青色烟柱，狼烟在罡风中扭曲成上古凶兽的轮廓。萧翊勒紧缰绳，战马前蹄腾空的刹那，他看见百夫长腰间青铜错金令牌泛起诡异磷光——这是北煌边军最高级别的燧火令，非灭国之战不得轻启。

"西翼归你。"百夫长抛来半枚虎符时，萧翊掌心传来灼痛。断裂的符身上，新鲜的血迹正在渗入"阴山"二字凹槽。他抬眼望去，西侧峡谷入口处，七具戎狄斥候的尸体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尸身眉心都钉着刻有工部暗记的三棱箭。

峡谷的阴影如巨兽獠牙咬合，萧翊示意队伍散成蛇形阵。当先锋踏过第三具尸体时，他突然嗅到腐肉中混杂着硝石气息。"退！"暴喝声中，尸堆轰然炸裂，裹挟着毒蒺藜的冲击波将两名罪骑掀翻。萧翊翻滚间抽出鹿皮水囊泼向半空，酒液遇火星迸发成火幕，将袭来的毒虫烧成簌簌落下的青烟。

"是火雷蛊。"萧翊抹去脸上血污，指尖从焦土中挑起半片金箔，上面蚀刻的九黎文让他瞳孔骤缩。这种源自南疆巫蛊世家的秘术，本不该出现在北境战场。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匠作监暗格里见过的鎏金文书，某段关于"借道九黎，共伐北煌"的盟约残篇。

毒箭破空声打断了思绪。萧翊旋身将重盾插入岩缝，箭簇在玄铁盾面炸开冰花般的裂痕。他透过盾牌观察孔洞窥视，发现箭矢落点正在地面勾勒出太乙九宫图。"坎位缺，震宫盈——这是活阵！"他反手射出三支鸣镝，尖锐的哨音指引众人向巽位移动。果然，当最后一人跃入生门，箭雨突然转向射向阵眼处的古松，藏身树冠的十名弩手惨叫着坠落。

破解箭阵的代价是萧翊左肩中箭。箭杆上的倒刺带着血肉拔出时，他注意到箭羽染着靛青色——与狼烟同色的毒烟正从伤口渗入经脉。他咬牙吞下随身携带的犀角粉，这是从戎狄萨满处学来的以毒攻毒之法。

前行百步，岩壁上突然显现荧光壁画。萧翊以血为媒涂抹双目，巫医传承的破幻之术让他看穿伪装：所谓古代战争场景，实则是用磷粉混合人鱼膏绘制的军用舆图。当他的匕首刮开某处战士甲胄，露出下方精密的阴山矿脉分布图，所有罪骑都倒吸冷气——图中标注的玄铁矿区，正是三日前他们誓死守护的匠作监所在。

号角声再度响起时己近在咫尺。萧翊扯下披风裹住马蹄，众人贴壁而行。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景象令人窒息：九丈高的青铜烽火台上，三百名玄甲死士正在举行血祭。他们割开战俘咽喉，让鲜血流入烽火台底座的沟槽，蜿蜒血线正组成巨大的狼首图腾。

"是血狼卫！"萧翊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支本该随前朝覆灭的皇家秘军，此刻甲胄上却闪烁着当朝太尉府的玄龟徽记。更令人心惊的是，烽火台中央的浑天仪正在吸收血光，三道狼烟竟是从仪体十二辰位喷涌而出。

混战爆发时，萧翊故意卖了个破绽。当敌将的重戟刺穿他腋下空档，他顺势用铁链缠住对方脖颈，在窒息前的瞬息读取了其腰间玉玦——羊脂白玉上，西戎王庭的苍狼纹与九黎族的蛇神图腾正首尾相衔。

突破到浑天仪前的代价惨重。当萧翊将虎符按进仪体凹槽时，跟随他的十九名罪骑只剩三人尚能站立。青铜枢轴转动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十二面铜镜中分裂成不同模样：有时是浴血悍将，有时是蟒袍文臣，最终定格成头戴冕旒的帝王幻象。

浑天仪核心弹出的玉简证实了最可怕的猜想。萧翊颤抖着展开鲛绡，上面赫然是当朝玉玺与西戎金印并钤的盟书，而缔约日期竟是二十年前——那时当今圣上还是戍边皇子。更惊人的是盟书附录，详细记载着如何利用阴山矿脉炼制"魂铁"，将阵亡将士炼成不死狼兵的计划。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萧翊的冷笑被突然降临的寂静打断。百夫长带来的援军明明己将血狼卫屠戮殆尽，此刻却沉默着形成包围圈。他忽然看清援军战袍下若隐若现的锁子甲纹路——那根本不是北煌制式，而是戎狄皇庭亲卫独有的逆鳞甲。

当第一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时，萧翊捏碎了藏在齿间的火雷蛊。冲天烈焰中，他借浑天仪机关遁入地下暗河，怀中的玉简浸血后显出新字："魂铁现世日，山河倒悬时"。暗河尽头的微光处，三道狼烟仍在永夜中扭曲翻腾，而真正的狼烟密码，此刻才刚刚开始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