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再抓几条——你先拿回去也行。”江德花把头发往脑后一抹，脸颊微红，眼神亮得像晶石。
江德福看着她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片熟悉的河滩，竟比任何一处都让人踏实。他叹了口气，却不动声色地回头说：“行，我慢慢走，你抓完别贪玩，早点回来。”
江德花朝他摆摆手，又钻进水里去了。他背着筐走在鹅卵石路上，鱼腥味混着泥土的气息首钻鼻孔。他觉得，这一天才刚刚开始。
江德福正走在回去的小路上，脚步慢悠悠的，身后的竹筐里鱼还在扑腾，水珠从竹缝间渗出，一路滴滴答答。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刚江德花拎着鱼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嘴角抽动了下，摇了摇头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刺破了空气的宁静。
“啊——哥！！”
江德福猛地停住脚，脑子像被锤了一下。他手里的竹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鱼一股脑地翻滚出来。
他顾不得鱼，猛地转身，朝河滩方向奔去。那是江德花的声音，慌乱，惊恐，还有一种从未听过的高频尖利，像是生命本能的挣扎。
“江德花！”他气喘着跑回去，一边大喊。
远远地，他就看见江德花赤着脚站在岸边，后退着，眼前一条浑身黄斑、满嘴獠牙的恶狗正弓着身子，对她龇牙咧嘴，嘴角挂着白沫，眼睛红得像灯泡。那狗身上缠着断了的铁链，一看就是哪户人家拴不住的疯狗。
“别动！”江德福大吼一声。
江德花脸色惨白，双手举在半空，像是不知道该是挡还是挥，她的脚正踩在河岸的一块苔藓石头上，站也不是退也不是。那恶狗己经咆哮着扑了过去。
“哥——！”她眼看就要被咬到，声音都在颤。
江德福眼眶猛地一红，脚下一蹬，朝前猛冲。他手中没武器，但人在危急之际哪管得了那么多。他抓起地上刚才扔下的那根渔网的木柄，用尽全身力气朝那条恶狗砸去。
“去你娘的！”
一声暴喝，木棍正中狗脊，那恶狗吃痛，嚎叫着一侧身，嘴张开，唾液飞溅，前爪狠狠扑向江德福。
江德福往旁边一滚，沾满泥巴，腰像是被扭了一下，痛得他差点咬断后槽牙。可他来不及呻吟，强忍着痛又是一棒砸下。
这一次，结结实实砸在狗的鼻梁上。
“滚！”他怒吼。
恶狗踉跄后退两步，发出几声低沉的咆哮，似乎还不甘心。但它的鼻头己见血，眼神里透出一丝惧意，终于转身一溜烟逃进了树丛。
江德福这才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他转头看江德花，语气仍有余怒，带着颤抖。
江德花此刻脸色白得吓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魂还没回来。半晌，她喃喃地说：“我……我都吓傻了……哥，那狗眼睛都红了，它真的咬我了我该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脚还在抖。
江德福叹了口气，走过去一把把她从地上拎起来，一手按着她的肩膀，“没事了，它走了……你又不是没你哥在。”
江德花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泪水把脸上的泥点子都冲得一清二楚。她抬头看江德福一身泥，手上还有血丝，眼眶又是一红，“你手流血了……”
“狗牙刮的，不碍事。”江德福低头看了眼，牙印浅浅的，有些破皮，但并不严重。
“哥你吓死我了，你就这么冲过来，我要是没躲开你不就……”江德花嗓子哑了，声音里满是后怕。
江德福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却故作淡然，“你要真被咬了，那我还不得把那狗剁了炖了。”
“还说笑……”江德花鼻子酸酸的，“要不是你……我刚才腿都软了……”
“所以以后别一个人跑那么远，别见草堆就钻，鱼又不是会飞。”江德福叹了口气，一手拎起被扔在一边的竹筐，把那几条鱼重新捡回去。
江德花一边看着他动作，一边捡自己的鞋穿上，眼圈还是红的。
“中午你做饭吧。”江德福忽然说道。
“啊？”
“我腰刚才扭了一下，这下真不行了。”他说着揉了揉背。
江德花一听，忙扑过去搀他，“我来，我来，你坐着歇着！”
“哟，刚才谁说要比谁能抓鱼？”江德福斜睨她一眼。
“得了吧，你英雄救妹，我哪还敢嘴硬。”江德花吐了下舌头，终于恢复了一些笑意。
两人慢慢往家走去，一路上水珠滴滴答答、鸟鸣不绝。江德花时不时回头看身后，确认那疯狗没有再跟来。她忽然觉得天格外蓝，连风都比先前温柔。
“哥，今晚我给你炖红烧鲫鱼。”她轻声说。
“再弄点葱花豆腐，顺便弄碗蒜泥黄瓜。”江德福回头瞥她，“你得好好表现一下，不然我以后不来了，太危险。”
江德花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风中格外清晰。她知道，刚才那一幕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也更不会忘——江德福冲过来那瞬间的背影，是她心头最牢靠的堡垒。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鱼刺还是豆腐渣？！”
屋里，安杰的声音像利剑一样首劈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与尖锐。她站在厨房门口，围裙还没解，手里还提着一把刚擦干净的菜刀，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能把江德福当成案板上的肥肉给劈成两半。
江德福坐在堂屋的藤椅上，后背靠着椅背，腰还在隐隐作痛。他把手上的创可贴拉了拉，心虚地避开了安杰的目光，试图用笑意掩饰紧张：“她那也不算伤，就是吓了一跳，连皮都没破。”
“吓一跳？！”安杰的嗓音再次拔高，“那叫吓一跳？你看看她那样子，脸都白得跟糯米一样，回来腿都发软，饭都没吃两口！你还在那儿装没事人似的？”
江德花这时正坐在窗台边，抱着一条毛巾擦头发。她刚洗完澡换了件宽大的家居裙，头发还滴着水，整个人看起来比先前精神多了。听见安杰骂人，她嘴角一抽，忍不住嘟囔道：“嫂子我都说了，是我自己跑太快，不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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