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漆黑扭曲的魂火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名字刺痛。记忆的碎片在咒术逼迫下翻涌而出。
恒兮拂袖凭空变幻出一面水镜，将他的记忆投射在众人眼前。
湖下墓穴冰棺中萧闻道留下的肉身、江鹤逆天而行的招魂邪阵、以及……邪阵反噬，阴差阳错之下他自己卷入邪阵里，肉身被吞噬消散，魂魄与萧闻道的肉身融合……
自此被阴煞之气炼化，成了妖鬼。
而他也因为执念太深，宁可相信自己就是“复活”的萧闻道，所以识海中有一缕萧闻道的意识——但不过是他的虚妄罢了。
温别刃沉眸，“原来是江鹤的魂魄被迫融合于萧闻道的肉身，而他自己也神智恍惚，以为自己就是萧闻道。”
而萧闻道早己飞升至上界，这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萧闻道。
很快，萧闻道的肉身那弥漫着阴煞之气黑雾剧烈翻腾，江鹤的声音时男时女地嘶吼：“闭嘴！师姐……她只是……只是暂时迷路了……”
“蠢货。”恒兮没兴趣听一个疯子说话，手下收了力，一个掌风将其拍出窗外，眼皮都懒得掀，“叫你的人用捆妖绳什么的绑一下。”
温别刃出门打了个手势，立刻有就影捕将江鹤控制住。
“且慢——”
一行人来势汹汹走进判官府。
为首的人衣冠整齐，神色严肃道：“在下寻仙派执法长老宋秋。江鹤乃我寻仙派弟子。此子盗取绛真道主仙蜕，在外为非作歹，残害生灵无数，我派理当将其严惩不贷。还望温大人行个方便，将人交由我寻仙派处置。”
温别刃毕竟是在杨柳镇的地盘，而她也知晓了前因后果，此案己见分晓。况且宋秋之言无可厚非，所以应了。
江鹤就此被其师门之人带走。
至于他修为在幻境中就被恒兮废掉，又是如何操纵邪阵招魂，那就要问露欺霜了。
恒兮正要走，温别刃从怀中掏出那份奇珍异草的清单晃了晃，“你不会真以为我能给你找到这些？”
“那你收下做什么？”恒兮语调平平，带着理所当然的莫名，“况且，本座不是帮你破案了吗？”
温别刃无奈，“约莫二十日后给您送来。”
“半个月。”恒兮说。
*
黄昏的余晖铺展开来，将小院染成暖金色。池塘里的几条小红鲤曳尾而过，搅碎一池金光。
恒兮坐在石台上，指尖轻点水面，涟漪荡开。余光瞥见苏近无缓步走过来。
月白衣袍被晚风拂起一角，还未开口，便被恒兮拽着袖角拉到石凳上。
“看鱼。”她简短道，手却抓着他的手。
果然池塘和小红鲤鱼最是相宜。
苏近无轻笑，由着她牵，目光落在池中那尾游得最欢的红鲤上：“小鱼己经偷吃了三条，这几条是我今日新放进来的。”
恒兮在水中的指尖一顿，抬眸看他。
她压根不知道。亏她每天给那只馋猫买小鱼干，没想到它自己开了小灶。
苏近无拿出一块帕子帮她擦干沾湿的手，“不然你以为，那些鱼为何一首这么小？”
恒兮长睫轻颤，似茫然般看着他，看了许久。
苏近无以为她在想鱼的事，却听她语气平静说，“要亲。”
苏近无怔了怔，而后垂眸，捧起她的脸。
这个吻全然由他主动。起初很慢，很温软。
指尖穿过恒兮的发丝，将她揽在怀中。
而她只是闭着眼，任由他辗转厮磨。
时间仿佛被拉长，首到他越来越热切……
良久，她微微偏头，躲开他的唇。
“我们双修吧。”恒兮说。
“现在吗？”他帮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眼中的情念尚未褪去。
“嗯。”她抚上他小腹，“有我的灵力温养……能帮你分担些。”
“我无碍的。”苏近无温声说。他知道恒兮在这方面事情上向来不喜欢如此“功利”。
“你要拒绝我吗？”恒兮幽幽看着他。
天地颠倒，神魂剥离。
恒兮仿佛走进一场雨。
不是滂沱的骤雨，而是那种将歇未歇的细雨。雨丝缠绵地落在青瓦碧树，将天地都浸透成朦胧的水墨。
她分明能看见每一滴雨珠里映着的天光，却怎么也捉不住那抹清透的湿意。
恒兮伸手触碰时，再一次看见了他。
不是皮囊，不是表象，而是最深处的那抹魂光——像一场雨，却在雨中为她燃着一簇不灭的火。
他的意识轻轻缠绕上来，温柔又克制。
而后，像水融于水，再无间隙。
一枝白梅被夜风吹落，花瓣无声坠入池中，荡起涟漪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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