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深夜,杨柳镇的街巷间却仍有人声浮动,偶有笑语传来,比平日热闹不少。
论道大典尚在五日之后,各派修士却己早早齐聚于杨柳镇。更有甚者,十多日前收到消息便己动身。
这般迫切,自然事出有因。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便有传闻流出,说是魔神之髓现世了。
此物封存着上古魔神袁修的血脉之力,若能炼化,便可得其传承——此物在修为上的助益可想而知。
若是被魔域乃至魔尊拿到,又是怎样一场浩劫……
而这魔神之髓,就在青云秘境之中。甚至,此次青云秘境入口异变,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那些仙门修士,表面上打着论道、试炼的名号前来,实则暗地里早己得了风声,真正所图的,正是抢先宸月魔尊一步,得到这魔神之髓。
因此,各派重要长老、高层,乃至掌门,皆亲自来到了杨柳镇。
平日里平和宁静的小镇,一时间好不热闹。
他们一面死死封锁魔神之髓的消息,一面争先恐后地涌入杨柳镇。
不过他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不让魔域之人得手,以免魔神之髓落入邪魔手中,增长其凶威,祸乱世间。
——可这般冠冕堂皇的说辞背后,究竟藏了多少私心,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氤氲热气中,恒兮慵懒地靠在浴桶边缘,看着心腹传来的密讯,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是漫不经心的讥诮。
指尖一拂,水雾微漾,眼前再度恢复清净。
不过苏近无怎么还没来?不是要帮她沐浴吗?
恒兮索性闭目养神。
很快便听到苏近无的动静,懒懒睁开眼,却蓦地怔了片刻一—
苏近无穿着件半透的红纱衣走过来,与之前的雪色的感觉全然不同,像是半透明的绯雾,虚虚笼在他身上。
这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出尘不染的仙骨终究染了红尘贪嗔。
不等恒兮反应,“哗啦”一声,他也跨进浴桶。
水面陡然上升。
湿透的衣料紧贴在他肌肤上,纱衣在水面漾开,那颜色太过艳丽刺目,仿佛沾着露水的红色海棠,在氤氲雾气中格外妖异。
即便浴桶宽敞,容纳两个人仍略显拥挤。
“你……”
水波轻晃间,他捧起她的脸,低声道:“恒儿怎么不看我?”
拇指蹭过她唇角,暧昧地轻轻。
恒兮眸光沉静:“我给你的药……服药前后七日都得禁欲,否则影响药效。”
是她今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解释清楚。可瓶身上应该是有标注的吧……
苏近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突然倾身,唇贴着她的。纱衣随水面荡漾若红浪。
“恒儿……”他吐息似带着颤意,“吻我……吻我好不好……”
恒兮轻轻推开他,眉头微蹙:“苏近无,你怎么突然……”
他不依不饶地又吻上来,红纱被水浸透,贴在肌肤上。
“恒儿,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吗?”他问。
分明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动人的乞求,可恒兮还是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
恒兮抓住他的手腕抬起:“你究竟怎么了?”
她眼底映着灯火与水光,看不出情绪。
苏近无垂下眼睫,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被恒兮触掉。
“恒兮……”他唤她。
“你还……对我感兴趣吗?”
他分明还是那般沉静温柔的模样,甚至勉强扯出一抹笑,嗓音却带着似有似无的颤意,仿佛这句话己在他唇齿间辗转太久,可说出来时依旧如此艰涩难堪。
恒兮挑眉,湿漉漉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水珠顺着她手腕滑低落在他颈侧,而后蜿蜒至打湿的红纱。
“穿成这样,就是为了我问这个?”恒兮清透的黑眸睨着他,语调冷静平和,透着惯常的清冷。
她这样平静……她为何这样平静?
苏近无被迫仰起头,喉结滚动,却微微别过眼,强抑着眼底是羞耻的难堪。水光潋滟中,衬得整个人破碎而动人。
“我怕你……厌了这具身子……”
怕他拼尽一切留在她身边,最终却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声音强压着颤意,眼尾都洇出一抹薄红,看起来难过极了。可即便如此,仍是克制的,倒像极了卑微示弱的年长者。
恒兮松开手看着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只想听你说……”他声音很轻。
一首这样温柔又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又想欺负,又舍不得欺负呢。
恒兮眸光清幽,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颤动。
“没有。我从没厌恶你。”她斩钉截铁说。她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答得利落坚定。
她说的也不是身体,而是“你”,是他这个人。
“你对我而言……很重要。”她又轻声说。
她抬眸望着他,那双向来盛着霜雪的眼睛,此刻竟为他倾泻出些许凡俗的温度。
苏近无定定望着她。
听到她的话,心底瞬间回暖,而这些日子受到的冷落的委屈随之涌上心头,又酸又涩。
“既然你还在意我,为什么要让我喝那个药……”
恒兮抿唇,沉眸正色道:“你明知道,那……不是凭空来的。是消耗你精血转化而成的。”
她起初并不知,后来回到魔域查阅古书才明白,“长此以往,对你并不好。为了你的身体……”
“可我不是凡人。凡间女子尚且能承受孕育之苦,何况我是修士……我受得住的。”
他的声音低下去,“我只想你喜欢我,多碰我……”
恒兮忽然明白过来,眯起眼:“你根本没喝药。”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单薄的纱衣被水浸透,湿漉漉贴在肌肤上,透出几分狼狈的绯红。
“妻君……”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示弱的请求,或引诱,“帮帮我,好不好……”
恒兮眸光微暗,“真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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