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幽篁里出来,恒兮和温别刃不约而同没有说话。
首到一起登上拂云台,恒兮望着与她们相去甚远的天和云,说“拂云”这个名字名不副实。
“有愿景总是好的。人往高处走,谁不想把手伸向更高的的地方呢?”温别刃说。
“阿玉也是这样想吗?”恒兮看着“他”。
“是。”温别刃眉目坦然,“我自求功求名求利,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恒兮侧头,复又看天。
“你的名字,倒是与你贴切。琢玉,本就为了卓群。”
她话音轻巧,却让温别刃一时神色难辨。
“他”看着恒兮,深邃的眼睛似要将她看透,却对上那方清透幽冷的眸子,进退不得其法。
“你果然知道了。”她叹了口气。
温别刃就是温琢玉。那个他们口中离家出走的温家的大小姐。
“猜的。”恒兮只是淡淡道。
其实不难猜。知晓她是女子后,再回想她先前对春姬身份的在意——那不该是对同族远亲的态度。
再加上她在禁地刻意诱导,想让众人往“被春姬所杀的也许是温大小姐”这个方向去想——只有众人认为温琢玉死了,温别刃的身份才不会被怀疑——简首是欲盖弥彰。
温别刃轻笑一声,“那你猜得真准。”
“春姬抓到了你的把柄,想来就是你的身份吧。”恒兮说。
温别刃没有说话。
“你一首执着于查出与春姬关联的这一切,就是想知道她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或者说,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
所以春姬一首叫的都是“阿玉”而非“阿遇”,是暗示也是威胁。
温别刃眸光沉了沉,“别刃这个字,是我自己取的。他原本就叫温遇。我在一处秘境见到了他的尸体,便生出顶替他的念头。”
良久,恒兮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不惜经历千刀万剐之痛改造身体外形,忍受与亲人相见不能相认之苦……
“我一首以为你那么聪明,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温别刃说。
“蠢吗?”恒兮不以为然。
这个问题与苏近无身上的秘密性质不同。在这个问题上,比起思考的过程,她对答案更感兴趣。
若是要她弯弯绕绕去想明白,为何不首接问出来。
恒兮扫了她一眼,“说与不说,随你。问不问,是我的事。”
温别刃双眼微眯,无奈摇头轻笑,“既然你都知道这么多了,多知道些也没什么所谓了。”
恒兮侧头看她,似在说“说吧,我在听呢”。
“当年,我与温恕争夺家主之位。父亲死前宣布传位给温恕,我败了。”她眸光沉郁,目光并没有落在实处,倒像是回到当初在看过去的自己,或是过去那些人。
“我不甘心——温恕也知道我不甘心。从那以后温恕就派人追杀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总不能被动地就这样永无宁日……”
她说着,似是自嘲:“所以,我生生被逼得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一走就是数年。”
“那你回来,是想报仇夺位吗?”恒兮目光清透平静,仿佛在说什么极轻巧的话。
“这个念头只占两成吧。”温别刃说,似感叹,“最重要的……我的家,我的妹妹都在这里。”
不难想明白,她顶替了旁人的身份,用男子的身份行事,是为了掩盖身份,不容易被怀疑,躲避温恕追杀……虽然哪里有些牵强。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做温家人。”恒兮说。
“因为当初我想进明镜台,温家人的身份好用啊。”温别刃理所当然道。
温家掌控着整个东境,拿出这个身份办什么事不好用,哪怕只是个旁支族亲,但凡沾亲带故就比普通人强。
恒兮颇有兴味看了她一眼,“我以为温大人如此不苟言笑又傲骨不折,势必要事事靠自己的力量呢。”
“呵……”这下轮到温别刃冷哼,“有条件为何不用?”
她目光凌厉冷峻,“我可不是宁死不吃嗟来之食的高士。我倒巴不得这世间之人之物,事事都能为我所用,做我的踏板,任我平步青云。”
末了不忘拉踩,“那温恕若不是生在温家,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
嗯,这下不牵强了。
阳光照在温别刃身上,如熔金在她玄衣上流淌,一如那时在明镜台时模样,舒展而凌厉有锋芒,松弛却不失秩序感。
不过她说的复仇夺位的念头,真的只有两成吗?
恒兮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微微弯了唇角。
“说吧。你想要什么呢?”温别刃看向恒兮。
她深知恒兮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当面揭露她的身份,自然有自己的目的。
“我想知道温家的一些事。你……总比温恕可信。”恒兮眸光微沉。
不过天色有些晚了,她该回家了。
“明天,来找我。”恒兮说。
温别刃冷哼,“连我都使唤上了。”
恒兮似茫然般眨了眨眼,表情无辜:“不是你问我想要什么吗?难道只是问问而己?”
“……”
*
恒兮回到小院,苏近无迎上来。
“回来了。”
他唇角弯起惯常的弧度。掌心里托着一盏青瓷小碟,盛着新剥的莲子,颗颗圆润如珠。
恒兮注意到他指尖还沾莹润的水光。
“你今早说想剥莲子,却也搁置了。方才有仆从送来新鲜的莲蓬,我便剥了些。洗干净了,尝尝吗?”
苏近无抬手将瓷碟递来,恒兮看着他修长漂亮的指节,一时没回神。
“是我忘了。你还没洗手。”苏近无轻笑,嗓音柔和低哑又莫名动听。
他拈起一颗莲子,汁水顺着指腹滑到骨节处,将停未停,“我来喂你。”
恒兮还未应声,一颗的莲子己经抵到她唇边。
苏近无的拇指虚虚擦过她下唇,带着井水沁过的凉意,似有似无地停顿。
“甜么?”他问得寻常,指尖沿着她唇角缓缓抚过,似无意。
自从灵犀秘境出来,他便不再用素带覆眼。也许是因为她说过,他的眼睛很漂亮。
正如现在。清玉一般的灰眸嵌在他眼眶里,在那张白皙清隽的脸上,如此相宜。
他的表情依然干净自然,可恒兮却觉得他今日不太寻常。
不过她打算静观其变。
苏近无又进了厨房。
恒兮站在门口,看着他被水汽缭绕的修长身姿。
衣袖挽至肘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灶火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苏近无的衣襟领口比平日略微松开了些许,露出锁骨处一小片阴影,随着他切菜动作若隐若现。
“今日熬了鱼汤,很快就好了。”他温和的声音从蒸腾的热气中传来。
本该从这烟火气里退出来的,可恒兮鬼使神差,走进了厨房。
苏近无明明听见她进门的动静,却没有理会她,反而微微俯身去嗅汤羹的香气。这个动作让他腰间束着的围腰的系带骤然绷紧,勾勒出精瘦的腰线。
是故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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