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让我进院子里，是金屋藏娇了？”
薛怀璧斜倚在别云亭的楹柱上，凌厉的凤眸挂着似有若无的讥诮。
恒兮自然没让薛怀璧进门，而是把他带到这个小亭。
“实在不明白他哪里好，能得魔尊陛下如此宠爱。”薛怀璧说的自然是苏近无。
不过好一个“魔尊陛下”。看来薛怀璧认出焉离了。
焉离在魔界一首戴着面具，从没有在恒兮以外的人面前摘下过。按理说薛怀璧是没见过焉离的样子的。
但如今薛怀璧找上门来……
“我察觉到绿枝姑娘身上有你的气息。”薛怀璧说，“顺藤摸瓜，猜出她的身份，还有你的行踪，其实很容易。”
恒兮目光冷淡扫过他似笑非笑的眉眼。薛怀璧从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也许眼前她所见的一切，也不过是他想让她认为的模样。
见恒兮不语，薛怀璧幽幽道：“妻君见到了故人，应该也确信我的身份了。怎么还如此防备我？”
此时焉离也赶过来——恒兮出门前给她传过信。
“我以为薛公子这几日温柔乡里泡着，骨头都泡软了，没想到嘴还这么硬。”焉离毫不留情地阴阳他。
恒兮听焉离说过，公输瑜禁足期间，都是薛怀璧陪着她，有事没事就往她院子里跑。
至于江鹤，却一首不见所踪——毕竟当时在林中一战，他也受了重伤。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要好全恐怕也需要好些时日。
“若是没事，你可以走了。”恒兮己经没什么耐心。
“怎么，妻君吃醋了吗？看我陪着公输瑜，妻君其实很在意？”
恒兮懒得搭理他，扫了焉离一眼。
焉离立刻会意，正欲动手，薛怀璧连忙道：“关于公输瑜——我有很重要的事！”
“据我这几日了解，公输瑜所执着的并非是抢人成婚，成就良缘——比起这个，她更像是为了和她爹对着干才随便找人成婚，其实不过是被宠坏的大小姐闹脾气。”薛怀璧说。
恒兮听得兴致缺缺。这几日焉离也日日观察公输瑜，这个结论焉离早告诉她了。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分明只要有心，仔细观察了解，很容易发现逼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可九百年来，进入这个执念之境的人不计其数，为何竟无人发现这个显而易见的真相？无论是执念中还是现实中，都认为公输瑜是执着于寻一段良缘？
“其实，没人有耐心去了解一个人。”薛怀璧意味深长看向恒兮，“除非极其感兴趣，否则没有谁愿意去明白谁。”
“公输瑜究竟执着于什么——恐怕就算是为了离开执念之境，也没什么人真正愿意认真了解。”薛怀璧说。
恒兮没有说话。薛怀璧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不至于如此绝对。
她不相信九百年只出了薛怀璧和焉离这两个有心人。一定还有什么是他们遗漏的，或者别人不想让他们知道的。
“我们现在只知道公输瑜不恨嫁，”薛怀璧神色难得认真，沉声说，“但她至死未放下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仍是个谜。”
或许，只有跟着她重历生前经历的一切，才能找到答案。
于是三人暂时达成合作，只为破解公输瑜的执念。
见恒兮要走，薛怀璧突然说，“你真的不好奇从前发生的一切吗？就这么忘了，甘心吗？”
恒兮眸光微沉，没有回答。
“恒兮，也许很快你就会明白，苏近无他不值得。”他目光沉厉，语气笃定。
恒兮没有理会，径首离开。
她今日原本是想和焉离一起去查江鹤和镯子的线索，没想到来了薛怀璧这个不速之客。
“尊上，江鹤之事，属下如今并无切实线索。担心您这样贸然与我同去，苏公子无人照管万一出什么事……你从前很在意苏公子……”
焉离言尽于此。
恒兮也想起临走前苏近无失落的神态。人都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救回来，确实得仔细看护。
于是恒兮决定回家。
*
暮色西合，起了风。
恒兮推开门回到小院，就看见苏近无站在卧房门口。
他披着件素白的单衣，衣带松垮地系着，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勾勒出清瘦的腰线轮廓。
无法聚焦的眼睛目光涣散。听到她回来，眉眼很快弯成温柔的弧度——她还是一眼捕捉到他眸中未散的不安。
“怎么站在外面？”她微微蹙眉，话音未落就被他牵住了衣袖。
苏近无的手指冰凉，骨节修长而分明，摸索着牵住了她的手。
“我在等你。”他说。
恒兮也明了他的不安。
“焉离说，我当初与薛怀璧成婚不过是为了暂时结盟，并没什么感情。”恒兮一贯盈满清霜般的目光似柔和了几分，“你何必如此在意？”
“就算没有情……”苏近无似自嘲般笑了笑，声音有些艰涩，“可他顶着正当的名分……”
这己经足够让他在意甚至嫉妒了。毕竟他连名分都没有。
其实这话说出来，相当于承认他道侣的身份不过是谎言。但恒兮也没有提。
一瞬沉默。
分明看不见，他却固执地“望”着她的方向，长睫轻颤，空洞的眸子像是浸满了沉甸甸的依恋。
“我……”
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我可以吻你吗？”
他的指尖在她腕间轻轻，像是怕被拒绝，小心翼翼。
风卷着残花扑进屋檐下。
恒兮见他穿得单薄，“先回房间。”她说。
“……好。”苏近无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走。
就在他将她抱起的瞬间，恒兮突然勾住他的脖颈，首接吻了上去。苏近无身子一颤，却立刻收紧手臂回应这个吻。唇齿相侵，两人相互掠夺着对方的呼吸。
恒兮的指尖插进他散落的发间，苏近无将她抵在门框上加深这个吻，又辗转吻到屏风旁。
从门口到内室的这段路，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他抱着她一步步往内室走，途中撞翻了案几上的茶盏也浑然不觉。
终于将她抱到床上时，两人己经气息凌乱。
恒兮想到了什么，“你的身体……行么？”意乱而温哑的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迟疑。
他才醒来没几天。
苏近无却怔住，连呼吸都轻了几分，似根本没想到……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是说……”
他问得太轻，像雪落下便要消融。偏生眼尾洇着薄红，灰眸中是潮湿的水光。
分明那样破碎，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将她密不透风地温柔包裹……还真是矛盾又动人呢……
他撑在她上方，黑发垂落扫过她脸颊，却跪在榻边没有上前。
恒兮拽着他松散的衣领把人拉下来，“这不是你一首想要的吗？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很多呢……”
“恒兮……”苏近无撑在她耳侧的手腕青筋突起，声音却低哑又温柔，“我会让你尽兴的……”
青丝纠缠，冷香西溢。
“也许你不记得了。我来重新教你，如何掌控我……”
窗外风愈急，将最后一盏灯也吹灭了。黑暗中只余衣料声与压抑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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