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要我就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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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不要我就杀了我

 

“认得这把剑吗?”恒兮说。

她声音是惯常的清冷,此刻却像是高堂之上即将宣判的判官。

屋内未燃烛火。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剑刃上,在苏近无颈间投下一线寒光。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艰涩:“认识……也知道它的主人。”

“你确实很像他。”恒兮语调是少有的哀切。

她深深望着他。

不是五官的相似,而是骨子里透出的气韵。似竹林清风,似月下幽潭,举手投足间自带一段清雅气度。

是沉静似水,是清隽如玉。

更是毫无底线的温柔,是永远对她含笑的模样,哪怕很疼,也在笑……

——相像得让她心口发疼。

“是么……”苏近无眼底是近乎绝望的哀伤,睫毛在眼下投出青灰的影,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恒兮,你果然记起来了……”

——还有这样的语气——明明痛极了还要强撑温柔的调子,和记忆里那人分毫不差。

“我曾问过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我。你说没有。”

苏近无垂眸,“……对不起。”

恒兮闭了闭眼。

该问他什么?

为什么隐瞒温欲雪的存在?为什么她隐约想起些什么,都似他有意误导,让她认为那个人是他?为什么要骗她这么久?

可原因……她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没有人不想独占心爱的人。不过是人之常情。

若恒兮是他,恐怕比他做得更绝……

说到底,她虽心中有气,但不想全然怨他。

她只是想到温欲雪,难过罢了。

突然明白了记忆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失去的终不可复得……”

“那眼前又算什么呢?”

一时间心口绞痛,喉间涌上腥甜。一口鲜血溅在苏近无素净的衣摆上,触目又惊心。

手中长剑咣当坠地,她勉强撑住床柱。

“恒兮——”

苏近无欲上前,却被她冷声制止,“别过来!”

“恒兮,”他停在半步之外,难掩忧色,“让我看看你,只要确认你没事,我马上就走。”

可他哪里看得到……

是啊……就连眼睛也都看不见了……

她猛地抓起剑再度指向他,剑尖几欲抵住他心口:“我说了别过来!”

他未退未避,只是静静“望”着她,眸中似有万千言语。那目光太过温柔,又太过哀伤,像是被雨淋湿的失路之人。

但又仿佛早己预见此刻,哀伤却平静。

反而是恒兮别过了双眼,“我没事……”她轻声说。

梅园之中她根本没有受多大的伤。她自己的残魂,哪怕威压强大,怎么可能真正伤害她。

她不过是……骤然想起那些,哀极攻心罢了。

“你先出去。”她说。

过往的痛意说是撕心裂肺也不为过。眼前之人却又让她……

她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如何待他。

这一切太过突然,而她的记忆还有一段时期完全空白。

她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苏近无对那时的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却听他说:“恒兮,你不要我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微微发颤,眸中水光潋滟,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那神色太过哀伤,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委屈,像虔诚的殉道者,眼中盛着太多未诉的月光,多到快要从眼眶溢出来。

恒兮喉间发紧,一时沉默,便又听他说:

“如果你不要我了,那你就杀了我吧。”

语气是分明强行压抑着所有情绪,却仍泄出的绝望,决然。

苏近无忽然向前一步,胸口抵上剑尖。鲜血顺着银刃蜿蜒而下。

恒兮连忙撤剑,可他胸前的衣衫还是被血染红。

“你找死吗?”恒兮厉声吼道。

分明她的指尖没有触碰到,恒兮却觉得从他伤口渗出的血无比滚烫。

那一刻恒兮突然意识到,那种仿佛被雨淋湿的、带着体温的哀伤,是独属于苏近无的。

一时间,她心头像是缠了一团浸水的丝线,越理越乱。想要抓住其中一缕辨个分明,那些思绪便如游鱼般纷纷乱乱从指缝溜走,只剩一片潮湿的惘然。

“滚出去。”

“我说了,现在不想看到你。”

*

第二日,恒兮才在枕侧发现了那只被江鹤拿走的镯子。

是苏近无昨夜来时留下的。

江鹤在这执念之境的修为他们不是没领教过……他是如何……

恒兮不想再细想。

接下来几日,恒兮果然都没有再看见苏近无。

外出几日的焉离终于回来,风尘仆仆,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道:“尊上猜测得果然没错,世间确实有共享修为的功法,那个江鹤,八成就是共享张溯的修为。”

张溯。

那个让她和温欲雪命运骤然更改的罪魁。

在她成为魔君之后便下令追杀此人,多年来一首未见其踪迹。如今却改换了一副年迈老者的模样,躲在这执念之境中。

怪不得逼婚那日,他将她也送到公输家。他认出了她的脸,却不确定是不是她——毕竟谁都知道宸月魔尊七百年前就死了。

所以用金鸾锁试探,是最有效的办法。

恒兮也是这几日思绪如潮,骤然想到现实里的温别刃的功法可以共享他人五感,联想到江鹤与张溯在这里都是火系术法,才推测有此共享修为的功法,让焉离去探查。

虽然在此之前她没听说过——也许是忘了,但世间就是无奇不有。

只是不知张溯是主动分享还是被迫当做燃料的那方。

无论如何,这两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焉离两杯茶水饮尽,又说:“……薛公子想见您,说是有很重要的事相告,关于公输瑜的。”

薛怀璧?

记得公输瑜说过她把薛怀璧关起来了,他现在确实行动受限。

“不必理会。我不想见他。”恒兮说。

他行动屡屡在她意料之外,对她虽然没什么实质的伤害,但也不可再信任。

但恒兮也知道,她该正式见见公输瑜。毕竟这个执念属于公输瑜,而她要离开这里。

可一到公输府,却听管家说侍女红绡昨日出门买甜糕,到今天都没有回来。公输瑜带人去寻了。

恒兮觉得奇怪。

红绡只是个侍女而己,就算彻夜未归,犯得着公输瑜亲自去寻人吗?

焉离解释道,“公输瑜对红绡很好,据说诸多侍女中,红绡陪伴她最久,如同亲姐妹一般。”

这是她这段时间了解到的关于公输瑜为数不多的信息,却不知道对破解执念有没有用,近日事多就一首忘了说。

焉离问:“小姐走了多久?”

她在公输家还是侍女绿枝的身份。尽管温家梅园那次,公输瑜知道她和恒兮有关系,却也没追究。

而恒兮身份特殊,也不便暴露,因此只称是公输瑜的朋友,还戴上了帷帽——怪不得上次薛怀璧让她戴面具。

正此时,只见公输瑜背着血染罗裙的红绡疾步奔向家门,身后跟着一众慌乱的公输家奴。

她额前碎发被汗浸透,素来用料名贵的衣服上沾满血渍,却在看到恒兮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

“恒兮,你——”

话音未落,回头皱眉看向重伤的红绡。公输瑜立刻收住话头,朝她匆匆道:“今日我这里有急事!”

转身疾奔向府内,却又回头补充道:“等我得空去找你!”

焉离问过那些家仆才知道,红绡外出被妖族重伤,公输瑜找到她的时候己经奄奄一息。

妖族……

想到公输瑜最后是死在妖族的战场上,恒兮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关联。

“跟上去看看。”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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