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才能留住她呢?
苏近无想了很多办法。
分明最开始,他只想她活着就好。毕竟比起生离死别,别的都不重要了。所以他不惜代价复活她。
哪怕长达七百年的虚无和空寂,还有那未知的不定的结果,他都因心中的希冀撑了下来。
可他太贪心了。
她真的醒来,用那双清冷的眸子望向他——哪怕他看不到,他也希望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久一些,更久一些。
不够,远远不够……
他不仅想让她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像从前那样,还想要……她的心里也能留下他的痕迹。
哪怕只是一点点……可日积月累,会否有朝一日,她对他也会有不忍。
她复生后记忆全无是他始料未及的。
可是这何尝不是上天在给他机会。
所以几乎不到片刻,他便做出了决定。他说了谎,骗她是她的道侣——他自知那就是谎言,他己经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可谎言终究是谎言。她总能轻易找出些许破绽。
必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用新的记忆覆盖旧的痕迹。
可越是刻意,越显得可疑,于是连补救都成了另一种破绽。
他沉溺在这段偷来的时光里,无比珍重满足,又担惊受怕,他诚惶诚恐……
他既是可耻的骗子,也是惶恐的窃贼。他知道终有一日要偿还,于是连幸福都尝出了苦味。
可哪怕如此,他依旧贪恋。
和她相处的每一天,都不过是在助长他的贪心。那种近乎绝望的贪恋,好像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活,却又想要一个长长久久。
所以,他又生出另一个念头。
一个可笑的念头。
一个明知卑劣,却仍要强求的念头。
——和她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用孩子,牵绊住她。
自然不能由她来孕育。她不会想的。且孕育生命所承受的痛苦,是日复一日的消耗与煎熬,这些本就不该她经受。
这件事,只能由他来。
他出自上古巫神一族。族中有一禁术,可在男子身体中另辟一处适合蕴养胎儿的“温床”,连接灵脉与血肉。
其他机能一切如常。
早在一起去汝陵之前,他便动用了此法。
可此法被列为禁术,自然是因为代价极大。
那时恒兮被抓到公输家,以及在张溯的客栈里,他便是因为受此禁术反噬,才气息紊乱灵脉滞涩,虚弱至极。
——可正因如此,说明他成功了。
但这仅仅是个成功的开端而己。若想有孕,谁都知道该做什么。
而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眼看她日日面对熟悉的场景,一点点记起从前,自知她终有一日会想起一切……也许很快……
想起温欲雪,而后揭穿他所有谎言。
所以他想方设法勾她、缠她——这种事情光有他一个人怎么成?
况且,就算没有这个原因,他也无比渴求她……没有人不想与心爱之人做最亲密的事吧?
而他也真的得到她的垂怜,与她缠欢。
这个孩子,便是那时有的。
可那时,她还没想起来。也许那时她对他真有几分爱怜。
可如今呢?
她想起了心尖上的那个人。
从前还会透过他这个替代品聊慰相思,如今,却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他连身为替代品的价值都没有了。
原来,贪心是因,不足是果。
他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如今不过初期,什么都看不出来。可这里己经在孕育一个生命。
无论如何,都该让她知道的。
或许她还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继续留他在身边,哪怕只是一段时日。
她不接受他们也没关系。
他有了这个孩子,至少有了与她有关的念想。他还能靠孩子和这段日子偷来一般的回忆度过余生。
但首先,该告诉她。
可她现在……应该不想见他吧。
况男子孕育血脉,说到底是有违常理的。他该如何告诉她,她会厌恶他吗……
翻涌的思绪让他一时间陷入深深的自弃……
他摸索着取出昨夜捏好的小泥人,精致漂亮,是恒兮的模样。他原本也是想送给她的。
可她都不想见他……
他温柔轻抚着小泥人的脸,自说自话,“恒兮,我明明更像他了……”
他一首都很听话,不是吗?
她让他用剑,他便弃了陪伴自己几百年的琴,改用剑。
她喜欢青衫,他便穿青色衣衫。
她说那双眼睛不像那个人,他便以白绫覆上。她说他的眼睛好看,他便不再遮挡。
她给他的,他全盘接受——哪怕那些细枝末节,譬如那声声刺骨的“哥哥”、譬如背上的白梅,譬如过往送他的那只黑猫……都是源自于她与温欲雪的过往,他也全盘接受。
甚至……
她喜欢端方温良,不放浪不轻佻的,他便一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敢过分亲近她,扮演一个无欲无求端方自持的好夫君……
——难道是这段时日,他引诱她,让她厌烦了……
可若非如此,怎么有孩子……
或者只是她想起温欲雪,便容不下其他人了……
“恒兮啊……”那一声如怨如慕。
“可我明明更像他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要我了?”
恒兮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定定望着他。
(http://888zwz.com/book/de0gba-7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888z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