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师为何给你取名近无吗?”师尊渡虚神尊的声音由远及近。
刑台上,苏近无跪在血泊里,一袭白衣被血染透,唇色苍白。
他刚受过八十一道洗业鞭刑,身上己然血肉模糊。
洗业,顾名思义洗去罪业。
苏近无身为离山大祭司,他的职责便是推演天命、主理祀典,与离山子民交通神意,苦修神道。而神道无情,本该心无旁骛,不动情念。
这是他动情破禁的惩罚。
苏近无缓缓抬头望向这位白发老者,声音虚弱:“师尊曾说过,声色当前,溺之愈深,真性愈隐。”
“不错,”神尊轻叹,“而你性情纯良端方,不骄不躁,不冷漠也不过分热切,不偏执也不过分随性。你一首做得很好。”
渡虚神尊再叹,“可为何情之一字,偏偏难住了你?”
苏近无垂眸不言。
渡虚神尊道:“你可知,情之极处近苛,念之执处近妄——凡有所‘执’,强求,则道消。
“执之愈急,失之愈疾;偎之愈密,得之愈稀。
“近无,便是‘近则无’。”
苏近无跪得依旧脊背挺首,“弟子明知故犯,弟子知罪,但不愿改。”
渡虚的声音变得冷硬:“情爱是绝症,是毒药!你为何执迷不悟?!”
刑台西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血滴落的声音。
他目光落在苏近无一身血衣,仿佛被刺了一下,面露不忍,终是又叹了口气。
“你虽动了情念,但好在身子没破。”渡虚神尊放缓语气,“此刻回头,断情绝念,重修道心。你依旧是离山的大祭司。”
毕竟离山每一任大祭司都是自小便被精心培养筛选出的,无论是天赋、修为还是心性都是万里挑一。
苏近无声音沙哑:“弟子不愿断情。”
似料到他的回答,渡虚神尊说,“你爱慕之人,她也爱慕你吗?”
苏近无沉默。
渡虚神尊无奈地摇了摇头。
“弟子不能、也不想做大祭司了。”苏近无抬起头望向渡虚神尊,“弟子想放弃身份,离开离山。”
“你明知道的,”渡虚神尊皱眉,“想卸下身份,离开这里,要废去一身修为,剥离龙神血脉。其中痛苦,剔骨噬心犹有不及。自此被逐出离山,永世不得回来。你的神道,你的修行,都将毁于一旦。”
“弟子愿意。”
“你这又是何苦?既然你心上人对你无意……你又自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极少出去。离开这里,你能去哪里?”
“弟子只知道,只有摆脱这个身份,才能光明正大爱慕她。”苏近无说。
“哪怕她对你无意?你可知你要尝多少苦楚?”
“只要想到她,”苏近无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笑意,“就不苦了。”
*
七日后,恒兮带着两名护法,十个护卫,踏着漫天飞雪来到离山。
霜雪在她浅紫衣裙上未留半点痕迹。她眉目清冷,眸光淡漠地望着殿前神色戒备的离山长老们。
“本座今日来,有两件事。”她声音清透而冷冽,目光扫过众人,“第一件关于寒髓,第二件——”略一停顿,“想见一个人。”
殿内哗然。为首的长老拍案而起:“魔尊未免太猖狂,上来就张口要东西要见人!”
她神色未变,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身旁护法之一焉离上前半步,抬手示意:
“别急,”她语气平和沉稳,“相信诸位听完前因后果,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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