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近无听得茫然,她却又沉默了。
良久,她说,“所以,你就是因为它,才离开温家——怕我拿掉它?”
她声音闷在他肩头,带着点凉薄的嘲意。
“不是。”他声音低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
恒兮轻哼一声,忽然抬眸。月光照着她清透的黑眸,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委屈:“你都有它了……还管我做什么。”
“不是的——”他倏然红了眼睛,急急开口,喉间却哽住,“我……”
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重。
他的声音委屈得发颤,“恒兮,我这一腔心血……都是预备为你熬干的。你、你……你怎么可以那么想……”
尾音哑得不成调,活像在骂她小没良心的。
首到恒兮被泪砸到手背,才惊觉他哭了。
他哭得安静,连呼吸都压抑着,只有睫毛不住地颤。
之前不是没见他落泪。这次却像是决了堤,眼泪格外多,止都止不住。
恒兮难得无措,指尖悬在他脸颊边,接也不是擦也不是。
他睫毛很长,此刻被泪水浸湿,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本就清雅的好颜色,加之泪珠悬在清瘦的下颌,将落未落,惹人怜惜。
“苏……你……”
他突然倾身抱住她,脸埋进她颈窝,泪水瞬间浸湿一片衣料。
“苏近无……”
他带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恒兮……我好疼,你摸摸……这里好疼……”声音支离破碎。
恒兮指尖蜷了蜷。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苏近无。
他的情绪多数时候都是温和而隐忍的,温柔又无声。
而这个总温柔笑着的人,对她极尽耐心包容的人,被她欺负狠了也只会抱着她温声诉说爱意的人,此刻哭得那么痛,那么难过。
她将他抱在怀中。
“你还有孩子……”恒兮担心他情绪太失控影响身子,“你不怕它……”
“你都不要它……我还能如何?”
恒兮微微蹙眉,“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要它?”
空气骤然凝固。
苏近无的哽咽卡在喉间,愣了一下。
恒兮意识到——
自己方才也确实没说过要它。
她今夜在他床边摸黑坐了两个时辰想清楚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却因为心里委屈,说了些气话——
没想到却把苏近无气哭了。
恒兮沉声说,“若它会伤害到你,我断不会让你留它。”
顿了顿,“但目前看来,还算安分。”
“恒兮……”他声音微颤。
“怎么。你还盼着我说不要它……”
“不是的,”他声音带着哭过的哑意,“只是……你知道它的存在,看起来不太高兴,我以为……”
恒兮长睫轻颤,眸光清幽。
她今夜在苏近无床边,坐了两个多时辰。
起初,她确实抗拒这个孩子——因为它会分散苏近无的在意,分割他的爱。
可是她看到了他床边的小鱼。
“从前,你喜欢猫,我起初也很介意,因为它同样会分走你的注意。我只想你看着我一个人。”
恒兮自知有些理亏,把人都气哭了,罕见地耐心给人解释她的心思。
“但我看到你院中养护的花草……若较真起来,那些又何尝没有分散你的注意。”
可她知道,那不是苏近无的全部,那只是如同修炼睡觉一般,很自然又寻常地存在于生命中的一些事物。
她也同样顶着魔尊的身份,要处理很多事,那并不能意味着什么……
即便她很清楚这些,可他生命里多个活物,她还是觉得烦躁。但也不是不可以忍耐。
“况且……若你喜欢……”她似轻叹一般,“我不还是送了只小猫给你吗?”
“你是说,当初那只小黑猫……只是为了我、是给我的……”苏近无诧然望着她。
不是因为温欲雪……
“是啊,我才不喜欢呢。”她看起来像是爱护小生灵的人吗?
而她失忆后,却还是无意识重复着从前的事,将小鱼带回家。
“可你为何觉得……我喜欢小黑猫?”苏近无问。
“你殿中死士告诉我的。说你救了一只小黑猫,精心照料,伤愈后放走了。”这件事,恒兮记得很清楚。
“……”苏近无沉默。
他真的没救过小黑猫,但是隐约记得救过一只小黑狐狸,因为两只都是纯黑色的,前后时间又近,所以印象格外深。
想来是当初那个死士分不清猫和狐狸,或者看错了。
原来是这样啊——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爱的误会。
恒兮忽然伸手,捞过枕边卧着的小鱼,放在自己身侧。
猫儿乖巧地蜷成一团,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它的下巴,“我连它都能忍你养着……”
顿了顿,“还有从前那只……”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别扭的妥协:“孩子……你若喜欢的话……”
苏近无怔怔看着她,确信她妥协了。
甚至……原来,这不是她第一次为他妥协……
小鱼被她挠得舒服,咕噜咕噜地蹭着她的手。
恒兮知道,苏近无不会用七百年养一朵花,也不会花七百年养一只小猫,也不会用七百年养一个孩子——孩子长大后自然会有自己的路要走。
但是他,会为了她苦守七百年,也许更久……
爱屋及乌这个道理,她一首都明白的。
既然小黑猫可以,一个小孩子为何不行。
两个时辰,够她想清楚这些。
她不过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凌乱又太突然,心中不痛快。
恒兮轻哼一声,抚摸着小鱼,声音闷闷:“但你只能这么疼我。”
苏近无忽然俯身吻她。
这个吻带着未干的泪痕,咸涩又柔软。他捧着她的脸,指尖还在发颤,唇却贴得极紧,像是要把所有说不出口的爱意都渡给她。
恒兮眯起眼,她实在困倦,己经没力气回应。
苏近无察觉到她的倦意,手臂揽着她的肩,带着她一同躺下,“睡吧恒儿,是我不好。”
恒兮闭上眼,却因方才情绪翻涌而迟迟未眠。
“睡不着?”他问。
恒兮不说话。
“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不听。”没心情。
“那……我帮你……好不好?”温热的吐息贴近她颈侧。
“会让你……睡得更快些。”
(http://888zwz.com/book/de0gba-9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888zwz.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