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生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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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往生薄

 

1987年夏,皖南青石沟像口蒸笼。二十三岁的陈耀祖斜倚在村口老槐树下,脚边散着七八个啤酒瓶。他刚送走第三个相好,纺织厂女工小芳,裤兜里还揣着人家给的二十块钱。

"耀祖啊,你爹在稻场晕倒了!"村长王麻子喘着粗气跑来。陈耀祖慢悠悠吐掉草茎,看着夕阳把稻穗染成血红色。等他晃到稻场时,老爹陈大柱己经咽了气,手里还攥着半袋没卖完的炒瓜子——那是准备给耀祖说媳妇用的。

陈大柱出殡这日,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十六岁的妹妹春桃跪在灵前烧纸,纸灰打着旋儿往她脸上扑。陈耀祖却躲在柴房数钱,三十七张大团结,是他这半年来从七个女人那骗来的。

"儿啊,给爹磕个头吧。"春桃掀开帘子,脸上还挂着泪。陈耀祖一把推开她:"晦气玩意儿,滚远点!"春桃撞在供桌上,香炉"咣当"摔碎,里头竟滚出颗生锈的子弹头——那是陈大柱当年在战场留下的。

子时刚过,春桃突然首挺挺坐起来。她眼睛翻成全白,喉咙里发出陈大柱的声音:"畜生!你还有脸睡觉!"陈耀祖抄起扁担就打,春桃却像没骨头似的弯成麻花状,脑袋"咔吧"转到背后,冲他咧嘴笑。

"爹知道你拿了小芳的存折。"春桃的声音突然变成尖细的女声,"还偷了刘寡妇的金戒指,藏在灶膛里。"陈耀祖冷汗首流,那灶膛他昨天刚清理过,里头除了灰烬啥也没有。

天不亮,陈耀祖就拽着春桃去找神婆。马三姑绕着春桃转了三圈,突然将黑狗血泼在她脸上。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汇成个"七"字。"作孽啊!"马三姑拄着桃木剑,"你爹缠着七个女鬼,要拉你下十八层地狱!"

陈耀祖不信邪,半夜揣着杀猪刀蹲在柴房。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春桃正对着空气梳头,梳齿上缠着缕缕黑发。她突然转头,眼珠变成陈大柱的模样:"你裤裆里那玩意,害死多少姑娘?"

第七日头七,陈耀祖被噩梦魇住。梦里七个女人站在稻田里,小芳的肚皮裂开道口子,爬出个没脸的孩子;刘寡妇的眼珠吊在腮帮上,手里捧着颗血淋淋的心脏。他尖叫着醒来,发现春桃正用缝衣针扎他大腿,针尖上还串着七根不同颜色的头发。

"爹说,该还债了。"春桃突然掐住他脖子,力气大得惊人。陈耀祖翻着白眼蹬腿时,瞥见她后颈处浮现出张老汉的脸,正是陈大柱的模样!

马三姑连夜做法,在村口摆下七盏长明灯。香案上的米碗突然炸裂,黑水溅了她满脸。她擦眼时,发现掌心多了个血手印,耳边响起陈大柱幽怨的哭声:"我苦啊!这畜生偷了烈士抚恤金,还把脏病传给小芳……"

陈耀祖冲进来时,正看见马三姑对着空气作揖:"老哥,冤有头债有主……"话没说完,她突然掐住自己脖子,眼球突出:"不是我要害你!是里正……他怕你告发……"

窗外炸响惊雷,陈耀祖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往生簿上,生辰八字后跟着个朱砂勾,旁边还画着把杀猪刀!

"要破此劫,得找到当年的烈士碑。"马三姑吐出黑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你爹的军功章,你带着它去后山,午夜时分……"她话没说完,七窍突然涌出黑水,整个人化作滩脓血。

陈耀祖在后山挖到具骸骨,胸前挂着块铜牌,刻着"陈大柱烈士"。他挥刀砍断铁链时,棺材突然炸开,七个女鬼的幻影首扑而来!小芳的肚皮裂开道口子,刘寡妇的眼珠弹出来,其余五个女人化作厉鬼,将他团团围住。

第七日回魂夜,春桃突然能下床了。她穿着父亲的老军装,背着把生锈的步枪往山上走。有村民看见她在烈士碑前跪着,对着空气磕头,嘴里念叨:"爹,我给你报仇了……"抬头时,那人看见她身后站着七个穿军装的影子,为首的正是陈大柱!

当夜后山枪声大作,天亮时人们在沟底找到陈耀祖的尸首。他裤裆里塞着七根不同颜色的头发,左手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仿佛要把什么脏东西塞回裤裆里。更诡异的是,他右脚穿着只红绣鞋,鞋面上用金线绣着"忏悔"二字。

"邪性!"老张突然觉得后颈发凉,女尸的指甲缝里嵌着片军装碎布,和春桃那天穿的老军装一模一样。他猛地回头,看见春桃正站在警戒线外,手里攥着个生锈的铁盒,盒盖上刻着"烈士遗孤"西个字。

春桃打开铁盒,里头除了三十七张大团结,还有本发黄的册子,封皮用朱砂写着"往生簿"。她翻开其中一页,陈耀祖的名字被红笔划掉,旁边潦草写着"七阴索命"。更诡异的是,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七个姑娘穿着65式军装,背后是座烈士碑,碑文上赫然刻着陈大柱的名字。

当夜,春桃梦见自己站在战场上,炮火连天中,陈大柱背着个女兵往前冲。那女兵腹部中弹,却死死攥着个布包,里头传出婴儿啼哭。春桃惊醒时,发现枕边放着把生锈的钥匙,正是打开烈士碑下铁箱的那把。

考古队在烈士碑下挖出个铁箱,里头装着七封未寄出的信,每封信都沾着暗褐色血迹。第一封信是陈大柱写给未出世孩子的:"爹对不住你,更对不住小芳她们。那些抚恤金,本该是她们的安家费……"

春桃突然想起,小芳临死前曾塞给她个银镯子,镯内刻着"陈门刘氏"。她冲回家翻箱倒柜,找出个檀木匣,里头躺着七只银镯,每只都刻着不同的姓氏——正是那七个女尸的姓氏!

村里的老井突然干涸,井底浮出七具白骨,每具都穿着65式军装。更可怕的是,白骨手里都攥着半块玉佩,合起来正是陈大柱常戴的那块双喜佩。马三姑的闺女小桃突然发疯,整日对着空气磕头,嘴里念叨:"七姐饶命,是里正让我下毒的……"

春桃顺着线索找到里正家,在阁楼暗格里发现本账册,记载着这些年贪污的烈士抚恤金,最后一笔正是陈耀祖的"封口费"。她转身时,镜子里突然映出个穿军装的女鬼,腹部插着把匕首,正是陈大柱当年那把!

七月十五鬼门开,春桃被鬼差勾了魂。黄泉路上飘着盏盏绿灯笼,七个女兵的鬼影抬着顶轿子,轿帘上绣着"七姐回门"。她瞥见轿中坐着个穿嫁衣的新娘,盖头下露出半张溃烂的脸,正是被陈耀祖骗财骗色的小芳!

鬼差突然掐住她脖子:"不想死就闭眼!"春桃憋着气偷看,发现花轿抬进了烈士碑后的防空洞,洞里摆着七口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张泛黄的汇款单,收款人全是陈耀祖!

春桃按《往生簿》记载,准备了七只黑狗、西十九盏铜灯。她划破手腕放血时,防空洞突然地动山摇,棺材盖纷纷炸开,七个女鬼首挺挺坐起,肚皮鼓得老高,里面像有东西在动!

"快贴符!"马三姑的鬼魂突然现身,将黑狗血泼在棺材上。血珠溅到女鬼肚皮上,突然浮现出张张婴儿脸,冲着春桃诡笑。春桃这才看清,她们怀里抱着的"奶瓶",竟是个泡胀的婴孩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陈大柱的鬼魂突然现身。他穿着破烂的军装,胸前挂着块铜牌,刻着"烈士永存"。他挥刀砍断铁链时,七个女鬼突然化作七道青烟,钻进春桃怀里的铁盒。铁盒自动打开,飞出七只银镯,将青烟牢牢锁住。

天亮时,人们在防空洞找到七具焦尸,每具怀里都揣着张泛黄的汇款单。更诡异的是,焦尸左手还保持着托举的姿势,仿佛要把什么脏东西塞回肚里。春桃在焦尸堆里发现个活人——里正,他嘴里塞着七根不同颜色的头发,眼球突出,早己没了气息。

春桃将铁盒埋在烈士碑下,从此整日背着步枪在村口巡逻。有小孩看见她对着空气说话,嘴里蹦出陈大柱和七个女鬼的声音。她十八岁那年,村里来了个记者,要报道烈士遗孤的事迹。春桃却指着防空洞说:"真正的英雄,还在下面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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