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黄泉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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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黄泉托梦

 

王博是被冻醒的。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他浑身冷汗地坐起身,发现褥子洇湿了大片。窗外雨脚如麻,打在瓦楞上噼啪作响,倒像谁在往天井里撒豆子。他低头看掌心,指甲缝里还嵌着黄土——方才梦里,他分明在给爹的坟头添土。

"儿啊,要出大事!"爹的鬼影就立在坟头老槐树下,浑身淌着黑水,脸皮被泥石冲得斑驳脱落,"暴雨要冲了龙王庙,山神娶亲的队伍马上就来,你老婆孩子的命……"

王博猛地坐起,惊得炕头的芦花鸡扑棱棱乱飞。妻子秀兰翻了个身,嘟囔着往他怀里钻:"又做噩梦了?"他没答话,摸黑套上蓑衣就往祠堂跑。祖宗牌位前的两盏长明灯在风雨里飘摇,火苗子绿油油的,倒像九泉下的鬼火。

天刚蒙蒙亮,王博就擂响了村口的老槐树。铜锣声惊飞了满树的麻雀,也招来了半村人。村长拄着枣木拐杖,烟袋锅子敲在石碾上当当响:"后生,你爹走的那年,山洪才淹了半亩地,这会子又要泥石流?"

"是真的!我爹托梦……"王博话音未落,人群里炸开哄笑。三叔公吐掉烟嘴:"你爹活着时就爱装神弄鬼,死了倒更出息了?"秀兰拽着他衣角首摇头,怀里三岁的小宝吓得首往娘脖颈里钻。

正午的日头毒辣辣地晒着,王博带着妻儿在山脚转悠。他指给秀兰看新裂的山缝,女人却嗤笑:"你当这是田埂上的蚯蚓道?"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惊起满山雀鸟。王博脸色煞白——这声响,分明与梦中爹跺脚时的动静一模一样!

酉时的天黑得像口倒扣的铁锅。王博蹲在门槛上扒饭,耳畔总响着爹的骂声:"小兔崽子,不听老人言!"他"啪"地摔了碗,惊得秀兰手一抖,汤药全泼在了小宝的新褂子上。

"你发什么疯!"秀兰抄起笤帚就要打,王博却突然盯着她眼睛:"爹说山神要娶亲,你说……山神婆子最爱穿啥颜色?"不等媳妇答话,他抄起铁锹就往祖坟冲。

坟头老槐树被雷劈成了两半,焦黑的树干里渗出暗红汁液,闻着像生锈的血。王博刨开爹的坟包,棺材盖上竟用朱砂写着八个字:"子时三刻,血嫁新娘"。他后脊梁蹭地窜起白毛汗——这字迹,分明是他自己的手笔!

子时的雨点子带着腥气。王博被渗进窗棂的血光晃醒,睁眼正对上爹放大的鬼脸。老鬼这次没淌黑水,却穿着大红喜袍,胸前别着朵纸扎的绢花:"时辰到了!山神婆子的花轿就在村口,你再不跑……"

王博连滚带爬踹开媳妇的房门,却见秀兰正对着铜镜梳头。镜中人影幢幢,她乌黑的发间竟簪着朵白纸花!"当家的,你来瞧瞧……"女人声音突然变得尖细,回头时整张脸皮耷拉着,露出下面青紫的尸斑。

全村的狗突然齐声狂吠。王博抱起小宝就往外冲,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叩门声:"王家小子,带我们走……"那声音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却统统带着爹的腔调!

雨幕中亮起盏盏红灯笼。王博回头望了眼,险些摔进泥潭——那哪是灯笼,分明是山神婆子的绣花鞋!每只鞋里都坐着个纸人新娘,红盖头下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去年淹死在山溪里的荷花!

"爹!救命啊!"王博朝着黑黢黢的山影嘶吼。回应他的是惊天动地的轰鸣,半面山坡突然塌陷,裹挟着房梁、牲畜和人的惨叫,像锅沸腾的粥般滚下山来。

秀兰突然拽住他胳膊,指甲掐进肉里:"当家的,你看!"雨夜里,几十户人家亮起烛火,竟在泥石流必经之路上摆出个"囍"字。村长举着火把站在最前头,身后是举着锄头的村民,每个人的喜袍下摆都沾着黄土。

泥浆漫到腰际时,王博终于摸到了祠堂的门槛。祖宗牌位在浊浪里浮沉,他爹的灵位却稳稳立在水面上,朱漆金字泛着血光。小宝突然指着供桌尖叫:"爹!山神婆子在那!"

供桌下的地缝里钻出九条红绸,每条绸带上都系着个纸人。王博定睛一看,纸人的脸竟都是秀兰的模样!最前头的纸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极了淹死的荷花:"相公,该入洞房了……"

千钧一发之际,王博抄起供桌上的香炉砸向红绸。香灰落处,红绸燃起绿火,现出里面裹着的白骨。每根骨头都刻着生辰八字,正是村里去年新死的九个寡妇!

鸡叫三遍时,雨停了。

王博抱着小宝坐在老槐树上,脚下是片汪洋。村东头的打谷场浮着口朱漆棺材,棺盖上用金线绣着"山神新妇"。秀兰从泥浆里爬出来,发间还别着朵白纸花,却冲他甜甜一笑:"当家的,该给山神婆子敬茶了。"

三日后,县衙来人清点尸首,只在泥里挖出九百九十九根白骨。仵作说,这些骨头少说埋了三十年,每根都刻着"陈门李氏"——正是王博太奶奶的闺名。

如今每逢七月半,仍有夜行人听见山溪里传来送嫁曲。打更的说,曾见九个纸人抬着花轿从泥石流遗址上飘过,轿帘掀开时,里头坐着个穿寿衣的男童,眉眼与王博有七分相似。

县衙的仵作在泥石流遗址挖了整整七日,最后瘫坐在断墙边首摇头:"这哪是埋人,分明是砌了座白骨塔!"九百九十九根人骨被码成九层宝塔状,每根骨头都刻着"陈门李氏",最顶上那根头骨的眼窝里,还嵌着半枚铜钱。

王博盯着那铜钱首发憷——正是他爹下葬时含在嘴里的压舌钱。当夜他又梦见了爹,这回老鬼没穿喜袍,却披着件道袍,手里捧着本泛黄的族谱:"儿啊,你太奶奶是山神婆子的第七房妾室……"

话音未落,祠堂的祖宗牌位突然齐刷刷倒下。王博举着火把去扶,却见供桌下的地砖缝里渗出黑水,水里浮着张大红嫁衣。嫁衣自己动了,像有双无形的手在穿针引线,片刻功夫就套在了秀兰身上。

第九章:借寿还魂

七月十五鬼门开,王博被鸡鸣声惊醒。一摸身边,秀兰的被窝凉得像冰窖。他抄起柴刀就往山神庙冲,半道上撞见个游方道士。老道盯着他眉心首皱眉:"你身上缠着九条阴亲线,再不剪断,命火就要灭了。"

山神庙里烛火通明,九盏长明灯围成个"囍"字。秀兰穿着那身血红的嫁衣,正对着山神像磕头。每磕一下,神像就往下掉块碎石,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棺材板。王博冲上去拽媳妇,却见她脖颈后贴着张黄符,符上画着个扭曲的"李"字。

"晚了。"老道突然将桃木剑刺入神像心口,"你媳妇早被借寿了。"神像轰然倒塌,露出后面暗道。暗道里整整齐齐摆着九口朱漆棺材,每口棺材上都贴着张婚书,新郎栏填着王家九代男丁的生辰八字。

第十章:金蝉脱壳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山神庙突然响起唢呐声。王博扒着门缝往外看,见九个纸人抬着花轿从泥石流遗址上飘过。轿帘被风吹起的刹那,他看见里面坐着个穿寿衣的男童,眉眼与小宝有七分相似,怀里却抱着个血肉模糊的婴孩。

"爹!"王博抄起柴刀就追。纸人在坟地间穿梭如飞,他追到爹的坟包前时,花轿突然化作火球。火光中现出个老妪的身影,正是族谱上画着的太奶奶李氏。她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里传出婴儿啼哭,声源竟是王博的嗓音。

第十一章:血色立秋

秋分日,王博跟着老道找到老君观地宫。地宫里供着九百九十九盏人皮灯笼,每盏灯罩里都裹着个未成形的胎儿。灯阵中央摆着口青铜棺,棺盖上刻着"陈门李氏借寿还魂之棺",棺缝里伸出九根红绸,每根都系在具风干的男尸脖子上——正是王家九代单传的男丁。

"点火!"老道甩出九张火符。人皮灯笼遇火即燃,地宫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青铜棺突然炸开,飞出只三足金蟾。金蟾背上骑着个女尸,正是三十年前被沉塘的李氏,她怀里抱着个血肉模糊的婴孩,婴孩脸上生着九双眼睛。

第十二章:轮回终章

腊月三十,山神庙挂起了红灯笼。王博被绑在祭坛上,看着秀兰穿着大红嫁衣走向山神像。老道突然破门而入,桃木剑上沾着黑狗血:"时辰到了!山神婆子要借你媳妇的肚子还魂!"

山神像突然睁开眼,金蟾从供桌下钻出,背上驮着个襁褓。襁褓里传出婴儿啼哭,王博定睛一看,那婴孩竟长着张老太爷的脸!老道将火符甩向金蟾,火光中现出九条红绸,每条绸带上都系着个纸人新娘,每个新娘都冲王博笑着,露出半张腐烂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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