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图书馆的三楼靠窗位置,是苏枕月的“秘密基地”。
下午的建筑史课结束后,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躲进这里,试图修改被顾砚棠指出问题的模型节点。阳光斜斜地照在屏幕上,她画了删、删了画,指尖在触控板上犹豫着,脑海里却总闪过梧桐道上那个弯腰捡木条的身影。
“又卡住了?”
熟悉的清冷声音在头顶响起,苏枕月吓得手一抖,触控板上的光标瞬间跑偏,把刚画好的飞檐线条搅成了一团乱码。
她猛地抬头,撞进顾砚棠含笑的眼睛里。他不知何时坐在了对面的空位上,面前摊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蓝色的光标在黑色背景上跳跃,像暗夜里的星星。
“顾、顾学长?”苏枕月的耳朵尖发烫,下意识地想合上电脑,“你怎么也在这儿?”
“查资料。”顾砚棠的目光落在她的屏幕上,指尖点了点那团乱码,“飞檐的角度计算错了,用三角函数反推试试。”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道简单的数学题。苏枕月却愣住了——建筑系的专业软件,他怎么会懂?
顾砚棠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我妹妹学过园林设计,耳濡目染。”
苏枕月“哦”了一声,低下头重新调整参数。指尖刚碰到键盘,就见一只手伸过来,越过桌面,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键盘的清冽气息。苏枕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忘了。
“这里,”顾砚棠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磁,“输入‘35度仰角’,再关联承重公式。”他的指尖在她的键盘上敲了几下,乱码渐渐舒展开,变成一道流畅优美的飞檐曲线,“这样才不会积水。”
距离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图书馆特有的旧书香气,像初秋的风,清爽又让人安心。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竟冲淡了几分他平日里的疏离感。
“谢、谢谢学长。”苏枕月猛地抽回手,假装整理额前的碎发,掩去脸上的热意。
顾砚棠没再说话,重新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代码滚动的速度却慢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夏星抱着两本书跑过来,看到对面的顾砚棠,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用口型对苏枕月说:“什么情况?!”
苏枕月红着脸摇摇头,刚想介绍,就见林今宇端着两杯热可可出现在顾砚棠身后,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哟,我就说你怎么不来打球,原来在这儿‘偶遇’校花呢?”
他把一杯热可可放在苏枕月面前,杯壁上还印着可爱的小熊图案:“刚路过便利店买的,给你暖暖手,看你手都冻红了。”
另一杯则被他塞进顾砚棠手里,语气促狭:“顾大学神,别总对着代码冷冰冰的,喝点甜的,有助于找对象。”
顾砚棠看了眼那杯热可可,又看了看苏枕月面前那杯,突然开口:“她胃不好,不能喝太甜的。”
林今宇:“?”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热可可,“这是低糖的啊……”
顾砚棠没理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递给苏枕月。里面是温热的姜枣茶,散着淡淡的甜味,显然是提前泡好的。
“这个更合适。”他语气平淡,却在苏枕月接过杯子时,悄悄把林今宇那杯热可可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苏枕月握着温热的保温杯,指尖传来暖意,心里也暖烘烘的。她想起上次系里聚餐,自己确实说过一句“喝甜的容易反酸”,当时顾砚棠也在场,只是坐在角落,没怎么说话,没想到他记住了。
夏星在旁边看得眼睛都首了,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苏枕月,挤眉弄眼——这哪是冰山?分明是座会偷偷融化的火山!
林今宇看看顾砚棠,又看看苏枕月,突然恍然大悟,拍了下手:“哦——我懂了!你们俩这是……”
“代码写完了?”顾砚棠冷冷地打断他,指了指自己的屏幕,“上周让你帮我测的程序,bug改完了?”
林今宇的笑容瞬间僵住,挠了挠头:“那、那我先去改代码了,你们聊,你们聊。”他溜得比兔子还快,走前还不忘给苏枕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图书馆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键盘敲击的轻响和翻书声。
苏枕月小口喝着姜枣茶,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偷偷抬眼,看到顾砚棠正对着屏幕上的代码皱眉,却在她看过去时,突然抬眸,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的眼神很深,像藏着片湖,湖底有细碎的光在闪。
苏枕月慌忙低下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看到自己的屏幕上,飞檐的曲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极了此刻悄悄蔓延的心动。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打着旋儿飘向地面。这个下午,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代码与图纸之间,悄悄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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