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病床前的"战略合作"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16章 病床前的"战略合作"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血腥气,像一层粘稠的膜,死死糊在口鼻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甜和冰冷的刺痛。

我躺在VIP病房雪白的床上,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后背撞在地板上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

护士刚给我处理完手臂和额角的几处擦伤,动作轻柔,但冰凉的碘伏棉球擦过皮肤,还是激得我一阵哆嗦。

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恐惧。

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病房的另一边。厚重的隔帘拉开了一半,露出另一张病床。

江砚白趴伏在床上,后背覆盖着厚厚的纱布和固定支架,像一件被粗暴修复过的昂贵瓷器。

深灰色的羊绒外套早己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却掩盖不住那绷紧的、因剧痛而无法舒展的肩背线条。

一个医生正弯着腰,小心地揭开他后背的纱布一角查看伤口。

即使隔了几米,我也能看到医生紧锁的眉头和凝重的表情。

江砚白的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露出的后颈,皮肤是那种失血过多的、脆弱的瓷白,几缕被冷汗浸透的黑发黏在颈侧。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那只垂在床边、扎着留置针的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紧握到指节泛白的拳头,无声地诉说着那具看似平静的躯壳下,正在承受着怎样非人的酷刑。

百倍。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云顶会所那晚他破碎的喘息,帝景宴会厅他腰侧微弱的余震,片场他压在我身上时那濒死的嘶鸣和滴落在我脸上的滚烫鲜血……所有的画面碎片,此刻都汇聚成眼前这具无声承受着巨大痛苦的躯体。

“软组织严重挫伤,多处骨裂,最严重的是肩胛骨和一根肋骨…万幸没有移位,不需要手术,但必须绝对静养…”

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止痛泵己经用了最大剂量,但…效果可能有限,忍耐度会非常低,家属要多留意,有任何异常及时呼叫。”

家属?我扯了扯嘴角,一个苦涩的弧度。塑料联姻的家属,和一个被迫绑定的痛觉承受器。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又低声和守在旁边的助理说了几句,才带着护士离开。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声响。

瞬间,死寂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整个空间。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冰冷的“嘀…嘀…”声,像某种倒计时的秒针,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我僵硬地躺在床上,目光无法从那张病床上移开。每一次“嘀”声响起,都像是在提醒我,他还在承受着那百倍的、无休无止的剧痛。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绝望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就在这时,江砚白那只扎着留置针、紧握成拳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微微颤抖着,然后,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那只苍白的手,带着纵横交错的、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筋,缓慢地、颤抖着,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摸索着伸了过来。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指尖在空气中无意识地划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支撑点,又像是在确认方向。

最终,那只冰凉、带着薄茧和消毒水气味的指尖,带着细微却无法忽略的颤抖,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我垂在床边的手背。

像一块冰。

我猛地一颤,几乎要缩回手,却被那指尖传来的、无法忽视的颤抖和冰冷钉在了原地。

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却又脆弱得惊人的力量,极其缓慢地翻转过来,掌心向上,摊开在我面前。

掌心里,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色的血渍,如同几片丑陋的烙印。那是片场事故时,为了护住我,他死死撑地时擦破的。伤口己经被处理过,但血迹还在。

他的指尖,就落在那片暗红的血渍中央,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在我同样冰凉的手心里,一下,一下,轻轻地划动。

不是在写字。

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痛苦的,又像是在传递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信息。

指尖的触感冰凉、粗糙,带着细微的颤抖,每一次划过我掌心的皮肤,都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那感觉,像是一块冰冷的、布满裂痕的石头,在无声地诉说。

然后,一个极其嘶哑、微弱得如同气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你…痛…” 他艰难地喘息了一下,胸腔的起伏牵动了背后的伤,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冷汗瞬间浸湿了他后颈的碎发。“…我…更…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炭火里滚过,带着灼伤肺腑的痛楚,砸进这死寂的病房。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缩紧!掌心被他冰冷颤抖的指尖划过的触感,瞬间变得滚烫!

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他知道我的痛觉会百倍作用在他身上!片场那不顾一切的冲撞,那用身体做盾牌的阻挡,不是偶然!是自保!更是……被逼到绝境的绝望!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冰冷的、被看穿一切的寒意瞬间将我淹没。OS一片混乱:“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云顶会所那次?还是更早?他是不是也知道系统?知道我的任务?他会不会……”

“苏晚。”

他再次开口,打断了我混乱的OS。声音依旧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首抵耳膜。

他的指尖停止了在我掌心的划动,转而用指腹,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点在了我掌心的正中央。那一点,仿佛带着电流。

“这样下去……不行。”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牵扯着千钧重担。“你痛…我更痛。”

他的指腹在我掌心那一点微微用力,像是在强调一个无法回避的残酷事实。

然后,他停顿了更长的时间,似乎在积蓄最后一点力气。那只摊开的手掌,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有些‘剧情’……”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却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冰冷的清醒,“注定要发生吗?”

他的指尖在我掌心轻轻划了一个圈,一个无形的、禁锢的牢笼。

“有没有办法……”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吐得极其艰难,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我心底最深处那个不敢触碰的念头,“让它只‘发生’在别人眼里?”

嗡——!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所有混沌!

让他只“发生”在别人眼里?!

假死!

金蝉脱壳!

在系统设定的“死亡节点”,演一场天衣无缝的死亡大戏!骗过系统!骗过所有人!让“苏晚”这个恶毒女配,在所有人眼中“合理”地死去!

而我,真正的我,就能摆脱系统的控制,摆脱那该死的百倍痛觉牵连,获得真正的自由!

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瞬间燎原!

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腔!巨大的希望和一种豁然开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恐惧!我猛地抬头,看向隔帘那边的病床!

江砚白依旧趴伏着,头埋在枕头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那只伸过来的手,那只摊开的、染着暗红血渍、指尖冰冷颤抖的手,还固执地、带着最后一点力量,点在我的掌心。

他在等我回答。

他在赌。赌我同样想挣脱这该死的命运。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试探,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消毒水的味道,却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活着的清醒。

我没有抽回手。

反而,我沾着血污和碘伏、同样冰凉的手指,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坚定和决绝,缓缓地、用力地回握住了他那只冰冷颤抖的指尖!

指尖相触,冰冷与冰冷碰撞,却仿佛擦出了一点微弱的火星。

我握得很紧,仿佛要将那冰冷和颤抖都攥进掌心,汲取那一点支撑的力量。

然后,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嘶哑,干涩,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砸在这死寂的病房里:

“有。”

隔帘那边,江砚白紧绷的肩背线条,似乎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丝丝。

我的目光越过隔帘的缝隙,落在他那被厚厚纱布覆盖的、象征着百倍痛楚的背上,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计划的核心:

“一场盛大的戏。”

“金蝉脱壳。”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被我紧紧攥住的那只冰冷颤抖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力道,回握住了我的手指。

冰冷的指尖相扣。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和窗外城市遥远而模糊的喧嚣。

隔着一道薄薄的帘子,一个伤痕累累的“恶毒女配”,和一个被迫绑定百倍痛觉的“深情霸总”,在消毒水和血腥味的见证下,无声地握紧了彼此冰冷的手。

盟友的契约,在剧痛与绝望的废墟上,悄然缔结。


    (http://888zwz.com/book/fbhh0a-1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888zwz.com
三八中文站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