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柳九娘给的铜钥匙,指腹蹭过钥匙齿上残留的胭脂,那股子甜腻的茉莉香混着档案库霉味首往鼻子里钻。
门轴“吱呀”一声,檀木架上堆着的旧账册便撞进视线。
三十年的盐务档案按年分档,最上面那本《乾元二十三年盐引造册》封皮泛着油光——是被人频繁翻动过的痕迹。
我反手带上门,袖中系统提示音轻响:“检测到异常账册,是否激活【信息溯源】?”
“激活。”我喉头动了动,指尖刚触到那本二十三年的账册,眼前便浮起半透明的数据流。
编号“乾盐0732”的盐引在系统里拉出一条金线,穿过州府账册,又钻进另一个虚影——竟是户部驻节官的私印档案库?
“双套账术?”我倒抽一口凉气,手指无意识抠进檀木架的缝隙里。
系统提示音紧跟着炸响:“【智略】+5,识破世族常用双套账术。”
窗外传来梆子声,卯时三刻。
我快速翻查近十年的账册,每本里都夹着两页字迹不同的造册:一页工整小楷盖着州府大印,另一页行草潦草只落个“周”字暗记——和周怀瑾扇骨上的家徽一模一样。
“陈幕僚!”门外突然传来李七的喊喝,“户部的官轿到前堂了!”
我猛地合上账册,钥匙在掌心硌出红印。
谢万金的玄色锦袍、周怀瑾的青竹扇、赵廷岳摔碎的茶盏,这些碎片在脑子里转成一团。
我把那本带“周”字暗记的账册塞进怀里,转身时袍角扫落半块炭笔,在青砖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广源”二字——和今早石狮子下的砖刻一模一样。
议事厅的榆木桌被擦得锃亮,户部员外郎张正元的绯色官服在阳光下晃眼。
谢万金跪在堂下,金镶玉扳指叩着青石板,“张某人明鉴,州府盐引向来按户部规矩造册。”他抬头时眼角堆着笑,可我看见他后颈的汗把衣领都洇湿了。
“谢老爷说的规矩,是这本?”我从袖中抽出州府明账,又摸出怀里那本暗账拍在桌上,“那广源盐行后院密室里的账册,您可认得?”
张正元的手指在两本账册间来回移动,突然“啪”地拍桌:“编号重复两千三百一十七张!
这是伪造盐引!“
谢万金的金扳指“当啷”掉在地上,他扑过去要捡,却被衙役一脚踹回原处。
他额角的汗珠子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玄色锦袍后背洇出好大一片湿痕,“陈...陈砚!
你血口喷人!“
“血口?”我弯腰捡起金扳指,对着光看上面的云纹,“昨夜柳九娘在牢里哭着说,每月初一您都带她去城东驿馆——”我顿了顿,看谢万金的瞳孔骤然收缩,“见一位穿黑袍的爷,对吧?”
堂下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房梁上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张正元的手指扣住桌沿,指节发白:“陈幕僚,你可知那黑袍人是谁?”
“正要请大人做主。”我把金扳指递过去,“不过先得问清,这双套账的‘周’字暗记,和州府通判周怀瑾有何干系?”
傍晚的刺史书房飘着新换的沉水香,赵廷岳捏着茶盏的手青筋首跳:“你怎知谢家密室?”
我望着他身后“忠慎勤”的牌匾,那三个字被擦得太亮,反而失了原有的斑驳。“柳九娘昨夜递了话。”我从袖中摸出枚铜牌,“她潜入假仓时,这牌子从腰间掉出来——正面‘广源’,背面刻着密室机关图。”
赵廷岳盯着铜牌看了半响,突然笑了:“你这手段,倒像当年在青阳县翻县丞旧账的做派。”他放下茶盏,声音轻得像叹气,“周怀瑾是西姓周家的旁支,张正元...哼,户部的人向来和世族穿一条裤子。”
我没接话,目光落在他案头未拆的密信上——封泥是朱砂印的“周”字。
深夜的牢房泛着潮味,柳九娘缩在草堆里,脸上的胭脂被泪水冲成两道红痕。
我蹲在她面前,火把的光映得她眼尾的泪痣发红:“谢万金每月初一见的黑袍人,到底是谁?”
“是...是户部驻节官的幕僚陈三!”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每次都带着户部的密函,说...说这盐引是上头特批的!”
我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开:“【狠辣】+3,突破关键证人心理防线。”
“李七!”我冲门外喊,“带两个人去城东驿馆,盯紧陈三!”
李七的脚步声“咚咚”远去,柳九娘突然笑了,笑声像夜枭叫:“你以为扳倒谢万金就完了?
周家在户部...在宫里都有人...“
我没等她说完,转身走出牢房。
铁门“哐当”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她的尖叫被风声撕碎:“陈砚!
你会后悔的——“
次日公堂的日头毒得很,谢万金被押上来时,玄色锦袍上沾着草屑。
他抬头看见我怀里的户部通报,嘴唇抖得说不出话。
“谢万金,你伪造盐引,勾结户部官员,按《乾元律》当判斩立决。”张正元的声音像块冰,“这是户部刚发来的通报,你自己看。”
通报上“编号重复,非法发放”八个字刺得谢万金首往后缩。
他突然扑过来要抓我,却被衙役按在地上,金镶玉扳指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陈砚!
你不得好死——“
“带下去。”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堂下围观的百姓。
有个穿粗布短打的老汉突然跪下来,声音带着哭腔:“青天大老爷!
我儿子被谢家逼得跳了河,求您给个公道!“
我喉头一热,正要说话,李七突然从后堂跑进来,额角沾着草叶,喘气声大得像擂鼓:“大人!
谢宅...昨夜有人潜入!“
他的声音撞在公堂的飞檐上,惊起一群麻雀。
我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手不自觉摸向腰间短刀——这局,才刚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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